------------ 1 怪人 东方科技大学计算机系的七号教室内,一百多名计算机仿生研究生正在听导师祁砚教授的“积木程序”课。 祁砚是位身材娇小的女人,穿一套得体的浅灰色教师女装,给人以落落大方、潇洒飘逸的感觉。虽已是四十出头的年纪,但风韵正好。优雅的举止和沉稳的语调,加之对“积木程序”高深的造诣,使得她在学生中间乃至整个计算机系教师层都有着极佳的口碑。 站在讲台上的祁砚,似乎并不急于讲她的主题,而是摆出一副社会学家的架势,竟漫谈起与“积木程序”毫不沾边的哲学话题来了。 “……众所周知,世界是由物质构成的。但是最近,东科院的一份研究报告指出,人的意识和思维是有质量的,它们也是由物质构成的。也就是说,在今后的哲学界,将不再有唯物主义、唯心主义、辩证唯物主义、庸俗唯物主义等等这些纷争。因此,我想问大家,如果我们认清了物质的本质,找到一种可以更改物质的方法。那么,这个世界将会怎样?” 祁砚目视着众位学子,从左到右,从下到上,似乎在等待某位学生发表新奇的看法,又仿佛是在逼问。她的目光在林克身上停留片刻,然后飘忽不定地落在后排一个陌生人的身上。 “你,你能回答这个问题吗?” 陌生人站了起来,从容地说道:“你以为我会说世界将变得很美好,是吗?不。可以断言,当那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人类的存在以及世界上的万物……都将失去意义。改变这一切的人,实际上应该是……上帝。” 大教室里所有人都回头看他,目光集中在他那清瘦白皙的脸上。 “你认为……”祁砚不安地说:“会有那一天吗?” “我不希望看到那一天的到来。” 祁砚把嘴凑近讲台上的麦克风,问道:“你是学什么的?我怎么从没见过你?但你的声音却……” “哈哈……哈哈……如果你继续讲下去,那么,从现在开始,将会有无数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在你的周围,后果将……” “可你究竟是谁?” “哈哈……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应该传播这种并不属于你的理论,而且,在苏班或你那里,它还很不成熟。” 林克突然站了起来,回头看着这个声音十分耳熟的陌生人。他认为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于是他问道:“你究竟是谁?” 陌生人把目光从祁砚转向林克,很快又转回到祁砚的身上,说道:“祁老师,祁教授,如果你不想当众出丑,不想让一大堆怪事包围着你,就请把你的新理论搁置起来吧,或者从你的大脑里清除掉。这个东西……散播出去会给你带来灾难。相信我,没错的,目前还来得及。” 陌生人说完话就朝门外走去。 本来十分安静的学生们突然骚动起来。因为,他们还不知道美丽的祁教授要讲什么新理论,刚刚说了一个开场白就被瘦高的陌生人给搅了。所以,大家在失望之余对陌生人以及他与祁教授刚才的对话感到莫名其妙,相互间议论纷纷,完全忘记了站在讲台上的祁砚是他们非常尊重的人。片刻之间,教室内仿佛涌进了无数只苍蝇,嗡嗡嗡个不停。 林克愣愣地看着讲台上的祁砚。祁砚用眼神向他示意了一下。林克如梦初醒般急忙朝门外追去。 祁砚呆呆地看着教室的大门,许久,沉稳地对着麦克风,但却机械地说道:“无疑,我们遇到了一个……怪人。” ------------ 2 电脑神童 林克紧紧跟随着陌生人的影子,来到校园的东北角。 这里是校园中惟一的死角,是有着百年历史的植物园。学生们都称这里为“原始森林”,平时很少有人涉足。 高高低低的林木之间,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已变得支离破碎。在微风的吹拂下,晃动的树叶在陌生人的后背上留下了班驳的投影。 “你为什么跟踪我?”陌生人说话了。但他没有回头。 “我想知道你是谁。”林克诚恳地说。 “你走吧。”陌生人低下头,冷冷地说道:“告诉祁砚,要相信我的忠告……别再传播‘物质程序论’。” 林克壮着胆子上前几步。低矮树木的枝条和树叶唰唰地响了几声。他激动地说道:“这个理论只有三个人知道,祁老师,我,还有……祁老师的丈夫——苏班。但是,他已经死去一年多了。你……到底是谁?” “三个人?林克,我知道你是个极求甚解之人。但是,你是否明白,这个世界上早已没有了专利。你们能想到的,别人也可以想到,你们能做到的,别人或许做得更好,更何况……既然你追到了这里,我也不想瞒你了,我也是搞编程的,但却是‘物质编程’。这……你或许没听说过吧。早在一年多以前,苏班教授就曾经找过我,谈论他的‘分子编程’设想。当得知我早已进入更深的境界以后,他惊呆了。在那之前,他以为‘物质程序论’是他的独门武功呢,并认为那是一种与现实相距遥远的理论。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在我这里,却已经实践很久了。他在看了我的演示之后,出人意料地醒悟了,说……原来我们所做的……竟都是魔鬼的勾当。然后……便悄然离去。” “原来苏教授见的人是你……他回来便一病不起,一个月后就离开了人世。” “据我所知……我是说据我所知,世界上至少有七个研究机构或个人,正在与我做着相似的事情。但是,他们都和我一样,是默默地进行着的,惟一不同的是,他们都还徘徊在理论阶段。他们中,还没有谁像祁砚这样,把‘物质程序论’向大众传播。所以……” “所以,你今天是专程来阻止祁教授的,是吗?” “如果她一意孤行,不听我的劝阻,那么……后果将是……” “是什么?难道你想垄断它吗?” “不,不是垄断,也谈不上垄断。我已经说过了,我只是不想让它在人群里散播。因为,我已经感受到它对世界或者说对我们人类的危害。你能想象到吗,世界可以在顷刻之间消失,也可以变得荒唐绝伦。一块钢铁可以在我的控制下改变属性,比如,看上去是铁,但你却摸不到它。或者,你看不到它或看到的是棉花,而你触摸上去却是铁的感觉……这一切,我已经做到了。所以,如果你和祁砚教授对人类和世界还有一点责任的话,请不要再传播这个理论了。” “你凭什么来约束我们?” “凭智慧、责任还有良知。” “你是怕有人超过你吧?” “是的,我怕有人超过我,更怕有人达到我的百分之一。做为一个正常人,我有责任维持我们这个世界的秩序,保护人类以及其它生物的生存环境,把一切超自然力都限制在试验室内,而不是像爱因斯坦之流那样,将核技术变成了*……他们是人类的罪人。” “可……可你的声音为什么那么像苏教授呢?” “非常简单,我把声带改了改,为的是给祁砚以更生动的警告。” “把声带改了改?我……我能否见识一下你的……试验室。” “为什么?” “因为我不相信你所说的。” 陌生人沉思了一下,从腰间取出一副眼镜,说:“好吧,但你必须戴上这个。” “请问……”林克看着陌生人手里的眼镜,说:“我还不知道你是谁?” “任柯。” 林克惊讶地说:“原来你就是当年的电脑神童——任柯!” “正是本人。” ------------ 3 奇特的眼镜 林克戴上了那副眼镜,向四处望去,发现周围的一切并没有什么变化。他说:“这和普通太阳镜没有什么区别啊。” “是的,请随我来吧。” 林克跟在任柯的身后,从围墙的一个小缺口跳到了校外。 这是一个僻静的花园。从花卉以及草木的杂乱程度可以看出,花园似乎没人侍弄和管理,满眼的萧条冷落。不远处有一栋棕红色的小型建筑,看上去有些古旧,紧闭的门窗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这是什么地方?”林克问道。 “你们的邻居,怎么?你不知道这是谁的住宅?” “我不知道校园这个角落还有个缺口,也不清楚外面是什么地方。” “这是一位戏子的别墅,只有到了冬天才可能有人入住。” 林克模仿着任柯的样子,侧身从铁栅栏的一个弧形缝隙钻出去。 外面是一条弯曲的斜坡马路。马路上的行人很少,来往的车辆也不多。在这里,林克认出了几处熟悉的建筑物,但他看到的却都是这些建筑的背面。 他们等了老半天,才等到一辆空的出租车。 在出租车上,林克问任柯:“你还记得我吗?” “当然记得,那时我们只有四岁,你和那个叫琳琳的女孩在最后的决赛里都被我击败了。” “你风光了有那么一段时间,然后就从各种媒体上消失了。” “是的。那以后,那以后,我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每天都在同键盘和大量的书籍打交道。九岁的时候我开发出了一套‘软件积木’,爸爸把它卖给了津软公司,我们得到了一大笔钱。从此,我便在一个梦的启发下,开始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探索。” “我不理解,你的程序是通过什么对外界事物产生作用的呢?” “这是关键中的关键,但是,早在两年前我就解决了这个问题。我管它叫做‘发生器’,也就是程序与物质之间的相互转换装置,它目前在我们这个世界上还是惟一的。可是,在使用它的过程中,我失去了发明它时的那种惊喜和兴奋,随之而来的却是恐惧和担忧。越是取得进展,这种忧虑就越发强烈。有段时间我甚至想毁了它,但又下不了决心。直到最近,我才终于想通了。” “于是你就出山了,试图阻止一切相关的探索和研究?” “可以这么理解,不过,当你看到我那‘宫殿’的时候,你的观念就会向我靠拢了。” “宫殿?” “是的,我的地下宫殿。” ------------ 4 地下宫殿 在远离城区的西郊绿化带下了出租车,任柯带着林克穿过一片空旷的草地,朝孤零零的简比德教堂走去。 简比德教堂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碎石之间杂草丛生,给人以阴冷颓废的感觉。 两人转到教堂的背后,任柯推开一扇厚重的木门。林克紧随其后,进入了一个阴暗而又狭窄的地下室。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鼻而来。 “这是什么地方?”林克耸着鼻子问。 “宫殿的入口。把眼镜摘下来吧。” 林克摘下眼镜,眨了眨眼,发现戴与不戴眼镜似乎没什么两样。 任柯按了一下墙壁上闪着微弱蓝光的按钮,室内顿时明亮了起来。只见前面不远处有个通往地下的入口。来到入口处,一条深不见底的石头台阶让林克有些望而却步。 “怎么?”任柯回头望着林克,说:“你如果不敢随我下去,那么,就站在这里好了。” 任柯说完话就蹬蹬蹬地走下台阶。林克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 台阶的下方有一道大铁门。打开铁门,是一个宽敞的大厅。大厅的四周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仪器。在一个类似于展台的平台上,灯光怪异,上面摆放着几件极为平常的物体。 任柯坐到一把看上去十分舒适的转椅上,轻轻一动,转椅就带着他滑到了“展台”的前面。 “过来参观一下吧。”任柯自豪地说。 林克来到“展台”前,站在任柯的身边,观察着四周,问道:“这,这就是你的宫殿?” “这只是宫殿的一部分。请看你面前的那个物体,你看它是什么?” “你是说那个吗?它看起来是一块钢。” “去摸一下。” 林克伸手在那块钢上摸了一下。但是,他什么也没摸到、什么感觉都没有,他摸空了。 林克的脸上现出一片惊讶和茫然,他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你再看看它下面的电子秤,重量是51.7千克。” “不可思议。”林克说。 “很简单,我把这块钢材的属性改变了。通俗地讲,我只改变了它的触觉属性。所以,你摸不到它。” “简直是鬼斧神工。” “你再看这个烧杯,里面装的是普通自来水。我改变了它的两个属性,你去体验一下。” 林克拿起烧杯,但感觉非常之轻。他试着把水倒进另一个烧杯,但水却顽固地不肯出来。他转过头看任柯,任柯却笑呵呵地看着他,说:“你摸摸。” 林克用手指在水面上点了一下,却仿佛碰到了顽石。他放下烧杯,说:“你改变了水的质量属性,改变了水的触觉属性。因为烧杯里的水已经没有质量,地球失去了对它们的吸引力,所以它们很难自然流动了。在触觉方面,你又把它们改变成了石头般坚硬。” “不错。实际上,我还可以做得更复杂,规模做得更大。但是,你想一想,结果会如何?” 这一次,林克认真地思索了片刻,说道:“我懂了,但是,我感觉,你的技术能给世界带来很多益处,并不像你说的那样恐怖啊。” “哈哈哈,你只看到了这么一点点。可以这样讲,我的方法能够让我们所见到的一切都消失,就像我们从电脑里删除一堆文件那么容易。还不恐怖吗?我还可以凭空制造出很多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物质。懂了吗?物质守恒定律在我这里已变得十分幼稚和可笑。” 林克听到这里,瞪大了眼睛不再说话。许久,他结巴地说:“那么,你给我演示一下,好吗?” “可以,把那个立方体给我。” 林克去拿烧杯旁的石膏立方体,但却没能拿动。任柯马上阻止了他,说道:“我忘了,它的质量属性被我调到了20,比黄金还重。好吧,我让它消失。” 任柯劈啪操作着键盘,时间不长,立方体消失了。 林克呆呆地看着立方体消失的地方,仰起了头,梦呓般说道:“我的天啊!甚至不能用神奇来形容。” ------------ 5 因为我了解你 任柯带着林克从另外一条盘旋向上的通道走出地下室。当林克呼吸到新鲜的空气,看到一缕阳光照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一阵强劲的凉风把他的头发吹开了花。 这是教堂的顶楼,是一个类似于凉亭的地方,但它比普通凉亭大许多倍。顶部的伞盖有如长筒礼帽,夸张地遮挡了戴帽者的眼睛和鼻子,低低的给人以压抑的感觉。一口锈迹斑斑的大铁钟高高地悬挂在楼顶的中央。 站在这样的地方朝四周望去,由近及远,城市的高楼大厦尽收眼底。 “这里,难道这是教堂的顶楼?”林克疑惑地问。 “是的。” “怎么会有这样一口大钟?” “据说它是专门用来敲丧钟的,目的是告诉人们有教徒死去了。” 林克看着远处那座几百米高浅蓝色的中基大厦,心情突然变得沉重起来,他缓缓地说道:“我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在此之前,我从未怀疑过科学。但是,今天,我突然明白了很多。在你这里,科学和神话、物质和意识,人类几千年的探索,都化做了虚无。似乎一切的一切都有了答案,而一切的一切又都失去了意义。” 任柯说道:“未必如此。核能既可以用做*,也可以用于发电,为人类造福。而我的发现,它不会落入恶人的手里,短时间内也不会被外界知晓。之所以到了今天世人还不知道我这个人以及我所做的一切,是因为我在挣扎。” “挣扎?” “是的,我在挣扎,我在思考。因为,我的发现,是至今为止,人类有历史记载以来最重大最可怕的——奇迹。我不想让过多的人知道此事,更不打算把它奉献给——整个人类社会。” “那你为什么让我知道?” “因为,我了解你。在我的生活里,我没有朋友。在我的挣扎与思索中,不知道该向谁去诉说我的苦闷与彷徨。记忆深处,只有两个同龄人是我难以忘怀的。你,还有琳琳。还记得我们在一起那一个多月快乐的时光吗,那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日子。在后来的岁月中,”任柯停了许久,然后说道:“只有电脑是我的伴侣,没有同学,没有朋友,只有程序,程序,程序。” “是啊,如果你与别人有一样的生活,或许你就发现不了世界的精髓。即使你发现了,做出来了,也有可能像其他人一样急功近利地向世人宣布你的发现和成就。世界,可能早已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今天,让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我的心情突然变得豁然开朗起来。因为,有个人可以分享我的。” “苦闷和不安。” “也可以这么说。还有琳琳,我想找到她。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林克摇着头,说:“我从来都没见到过她,正如从来没见到过你一样。这么大的城市,那么久远了的一个人,我甚至想不出她长的什么样子了。” “可我还记得,她有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和一双胖乎乎的小手。” “你既然能找到我,相信你也能找到她。” “你是我意外发现的。” “或许你也能意外遇到她。” “但愿如此。” 林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说:“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学校了。” 任柯想了想,说道:“我有一个提议,希望,你能说服祁砚,彻底放弃‘物质程序论’,不要再研究,更不要继续传播。” 林克也想了想,说:“让我试试看吧。” ------------ 6 波波谷 在中基大厦的五十三层上,有一家专门研制和开发网络游戏的软件公司——波波谷。他们一年前推出的网络游戏“宇宙战将”,曾在全球引起巨大的轰动。高峰时段,同时在线游戏的人数超过五千万,创下了世界最高记录。 波波谷之所以能取得如此优异的成绩,与游戏制作的精致、新奇、有趣固然分不开,更重要的是,他们免费赠送给玩家专门用于“宇宙战将”游戏的手柄和耳麦一套。让玩家在虚幻的宇宙世界里任意驰骋,抢占星球,杀人越货。玩家不需要借助任何火箭飞船之类的工具,只要购买一张游戏卡,就可以凭借“意念”飞行,穿梭于浩瀚的宇宙之间。更有无数的创新设计、人性化设计融汇其中,令全球网络游戏玩家沉迷陶醉,*。 夏丹是第十七位被波波谷选中的网络游戏玩家,她可以免费在波波谷的游戏大厅玩一个星期“宇宙战将”。游戏大厅的面积有二百多平米,墙壁上挂着一面十二平米的半导体陶瓷有声屏幕。此刻,夏丹正乘座快速电梯,直奔波波谷而来。身高将近一米七的她,留着短短的头发,身穿一套朱红色亮面紧身衣裤,脚踩一双水晶凉鞋,走起路来身轻如燕。惟一的缺陷就是那双高度近视的眼睛,看人时仿佛色迷迷的。 走出电梯,夏丹从皮包里取出一副眼镜,用手拿着放在眼前,透过镜片向周围看去,发现游戏大厅就在不远处。她把眼镜放回包里,迈开修长的双腿,轻飘飘地朝游戏大厅走去。 推开游戏大厅的门,只见有十几个人正站在大厅的中央看电影。夏丹走了进去。 *的是一部中国北部电影,画面质量和声音效果都十分逼真。夏丹见过这种屏幕,即使在白天的室外也可以清楚地欣赏到逼真的立体画面,而且不用佩带偏光眼镜。整个屏幕有四十八个发声区,音效完全仿真,比过去那种音画分离的环绕立体声要好得多。 夏丹见没人理她,便大声说道:“我是夏丹,请问这里谁接待我?” “我负责!” 随着一声清脆的回答,电影关掉了,一位端庄的略微有点胖的漂亮女孩来到夏丹面前。 “你好,我叫梦小琳,是游戏大厅管理员。你就是夏丹吗?” 这时,刚才还在看电影的人们陆续地离开了游戏大厅。大家在经过夏丹身边的时候,都情不自禁地看上这位美女一眼。其中一人说道:“还没到工作的时间啊,怎么这么早就来报到了。” 夏丹朝那人的方向看了看,对梦小琳说:“我是从台北过来的,刚下飞机也没地方去。打搅他们看电影了?” “没有没有,欢迎你的到来。你是我们接待的第十七位玩家,确切地说是第十六位,因为第十三位缺席,他一直都没与我们联系。” “第十三位?是‘革命司令’吗?” “就是他,总是戴着面具。” “哦,或许他忌讳十三这个数字吧。” “谁知道呢。你可以开始准备了,但不能用过去的名字,要重新注册。” 夏丹接过梦小琳递给她的游戏手柄,用上面的摄像装置熟练地拍摄了前后左右共四张自己的照片。 在大屏幕上的一个界面中,夏丹的照片很快就被处理成一个与她本人一模一样的3D人物。夏丹坐在一张舒适的沙发里,使用游戏手柄上的键子,在注册栏输入了“飘飘洒洒”四个字,然后就进入了游戏界面。 飘飘洒洒在一家拥挤的武器店里买了一把中子枪,然后离开地球,朝她非常熟悉的战场“迷你金星”飞驰而去。 ------------ 7 工作间 波波谷场景组的工作间是一个方形大厅,整个大厅用隔音玻璃隔成了若干个格子间,看上去既和谐统一又相互独立。 组长余波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然后按下手边的一个按钮,随即,所有隔音玻璃都悄然升起,安静的大厅顿时出现了嘈杂的声音。 角落里的一个大男孩抛出了一架纸飞机,飞机在大厅里盘旋了片刻,降落在余波的办公桌上。 余波顺手拿起纸飞机,把玩着,说道:“从今天开始,‘原始部落’进入中期合成阶段,我们要与其他部门通力合作,争取在一个月内完成建模。所以,这段时间大家要加倍努力工作,为‘原始部落’早日面世做出我们应有的贡献。” “喳!”八名组员异口同声地喊道。 “好。”余波满意地看着大家,说:“现在距联机建模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大家可以轻松一下。” “组长,我们都忙起来了,你打算做点什么啊?”一个女孩说。 “我当然要放松一下了。” “是去会你的女朋友吧?”另一个女孩问。 “我怎么能离开公司呢?” “组长,我给你介绍个好去处。游戏大厅来了个美女,你替我们大家去泡她好不好?”刚刚扔纸飞机的男孩说。 “哦,有这样的事!漂亮吗?” “比你那个,那个,强三倍。” “可不要骗我啊,如果是个丑八怪,可有你好看的。” 大家突然哄笑起来。 “真的非常漂亮!”男孩辩解道:“不信你们去游戏大厅看啊。我连第二眼都没敢看,怕回不来!” 又是一阵爆笑过后,余波说:“好,她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么美丽,我就泡来给你看。不过,联机以后可不能给我出错啊!” “喳!” “好啦,自由活动半小时,然后,我就不废话了。” 余波这样说着,在笔记本的屏幕上调出游戏大厅的同步图象。只见一位手持中子枪,身着亮闪闪的红色紧身衣裤的短发女子,站在迷你金星的一片荒野中,正在同一蒙面男子对话。 女子:“你就在这里说好了。” 男子:“不,这是一个天大的秘密,这里说话不方便。” 女子:“我们还可以面谈。” 男子:“难道你要从台北过来吗?” 女子:“不,我们此刻在同一座城市。” 男子:“哦,好,既然是这样,我们在,这样吧,时间和地点我用其它方法告诉你。” 女子:“明白。那么,我们现在就去偷袭迷人弯?” 男子:“好吧,我去把战车开来。” 余波心里想道:“天大的秘密!天大的秘密能是什么呢?”这时,屏幕上出现了总管的头像。 “余波,你在吗?” 余波马上打开了摄像系统的开关,说:“总管,我这里准备完毕。还有什么吩咐?” 傍晚,在波波谷宽敞明亮外加热闹的餐厅里,夏丹坐在一个临窗的位置上,正轻嚼慢咽着一桌精美的免费晚餐,同时欣赏着窗外那色彩斑斓漫漫无边的都市夜景。 余波同引擎组的松波坐在一个餐桌上,一边吃饭一边谈论着与“原始部落”有关的话题。 随着用餐者的陆续离开,余波的视野变得开阔起来,他一眼就看到了独自坐在窗边的夏丹。 几分钟后,余波见夏丹拿起一片餐巾纸,便不失时机地朝她走了过去。 ------------ 8 师生之间 祁砚坐在自己的家用轿车里,耐着性子把林克的话听完。然后问道:“那么,整整一个下午,你去了哪里?” “难道,听我说了这些,您还不震惊吗?” “震惊的是你,而不可能是我。因为我知道,物质程序论早早晚晚都会变成现实的。” 林克沮丧地说:“可我却对一切都失去了信心,尤其经过一下午的思索,就更是伤心绝望。我打算放弃一切,去上海与小希团聚,过我们那平常的日子。那也是她希望的。” 祁砚冷静地说:“这不像一个男人说的话。不要忘了,你是我一手带起来的,我们还有宏伟的事业要去开拓。任柯所做的,无非是一些雕虫小技。想改变世界,还非常非常难,他做不到。正如CPU从当年的奔腾,到目前的龙腾22,需要走一段漫长的道路。这期间,谁也不知道世界上会发生什么。你以为消灭世界就像删除文件那么容易吗?你以为任柯可以删除一个石膏像就可以删除一个城市吗?没那么容易。你知道世界上的万物有哪些是被‘造物主’锁死了的?你知道哪些是可以删除哪些是不可以的?如果‘造物主’发现了有人在做这件事,那么,他会如何应对?这一切,你想过吗?” 林克突然变得激动起来,说:“我没必要知道,也没必要想到,我只要知道这个世界是虚无的就足够了。无论是早还是晚,无论由谁来做这一切,想到我本身,您,还有这一切,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个个程序,如果把您这台车的触摸属性设置为零,那么我们现在就坐在地面上啦!任柯甚至可以编出一堆怪物,过去那些不可思议的神话和传说,如今可以轻易地实现。” “够了!”祁砚粗暴地打断了林克的话,然后和声细语地说:“林克,你记住一点,只要你还活着,就要面对生存问题,就要面对目前还存在的这个世界。他能改变一些小物体的属性、可以删除它们、也可以创造它们,但是,我们仍然生存在这个熟悉的城市里。你告诉我,我们什么时候消亡?一个人,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处在什么困境之中,都要敢于去面对。作为一个男人,遇事更要沉着冷静。你这种心态,即使到小希的身边,能给她带来欢乐吗?没有哪个女孩子会喜欢一个悲观主义者。平静下来,听我的话,如果有必要,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去散散心。看,多美的夜色,所有人都在有条不紊地生活着。”祁砚说到这里,仔细端详着仍旧一脸愁容的林克,她伸手为林克捋了一把蓬乱的头发,继续说道:“林克,你是这批研究生中最有前途的一个,你可千万不能凭一时的冲动做出什么傻事啊。” 林克猛然觉醒了似的,悲壮地抬起头,对祁砚说道:“老师,您还要继续研究物质程序论吗?” 祁砚没有马上回答,她注视着林克,许久,她说:“你能带我去见任柯吗?” 夜色真的很美好,但是,突然飘落的秋雨,仿佛有意要将车内的两人与外界隔开,片刻就把车窗弄得模糊起来。转眼之间,外面的一切都变得朦胧扭曲乃至冰凉。这一刻,整个世界,似乎只有祁砚的车内才是干爽温馨的。 林克环顾车内狭小的空间,目光停在祁砚的脸上。祁砚眼神中的关怀和期望,还有那似乎永远都不会消失的沉稳,让他顿生内疚。一种对祁砚前所未有的敬仰,渐渐萌生于林克的心头。 “老师。”林克激动地说。 祁砚马上把右手食指放在自己的唇上,嘘了一声,然后闭起眼睛,轻柔地说道:“你听,雨滴敲打车顶,仿佛一个个小天使跌落在上面,跳舞、玩耍、嬉闹,她们多快乐啊。” 祁砚没想到,她这看似天真的比喻,却无意间再次触发了林克对小希的思念。 ------------ 9 希希 林克与小希是经朋友介绍认识的,第一次见面他就喜欢上这位身材修长的上海姑娘了。当时,虽然小希没有直视他,但她那一直挂在脸上会心的微笑,却在告诉林克,她对他也是满意的。 两个月以后,林克与小希便形影不离了。 那时,林克住在公司的宿舍里,小希一下班就跑过来。两人或弄点快餐填饱肚子,或到外面找个小吃店餐上一顿。毕竟是热恋中人,他们从不在吃饭或逛街上浪费太多时间。 不久后,林克考研成功,他将回到家乡的母校东大深造。 恋人的分离是伤感也是痛苦的,但这种痛苦往往出现在分离以后。 临行的前一天晚上,在林克送小希回家的途中,天突然下起了大雨,两人相拥躲在一家小店的遮阳棚下。雨水顺着遮阳棚流淌着,在霓虹灯的光线里,形成了一道五颜六色的水幕。 小希把头靠在林克的肩上,手臂紧紧抱着林克的腰,说道:“克克,听,头上有什么声音?” 林克听了听,说:“雨声。” 小希用胯部碰了林克一下,说:“你没有想象力呢,再给你一次机会。” 林克又仔细听了听,说:“大大的雨滴击打着遮阳棚,如同战鼓齐鸣,但缺少一个指挥,鼓点杂乱无章。” “有进步,再想。” “遮阳棚有如挡箭牌,天空虽然万箭齐发,我自岿然不动。” “不浪漫。” “希希,告诉我你想到了什么?” “我想到花果山,想到水帘洞,无数只小猴子在我们头上跳舞。他们只有手指那么大小,要不要我抓两只来给你玩?” 林克感觉真的有一些小猴子在头上蹦跳,他把小希搂紧,说:“希希,我的童话女孩,你怎么总有那么多可爱的想象,我真舍不得离开你。” “我也是,谁让你考东大的研究生呢!” “其实我们见面也很方便的,快速列车只要几个小时。” “你若在上海读书只要几分钟啊!” “可上海没有计算机仿生啊。” “你可以读计算机童话嘛,我教你。” “不要太可爱啊,你会让我想死的。” “谁管你,为了自己的事业,连我都不要了,哼!诶,我们可以在‘宇宙战将’里见面啊!在那里,我们找个无人的星球。” “哪有无人的星球啊,而且,在那里除了打打杀杀,根本就没有我们个人的空间。我们正聊得好好的,说不定哪里就射来一串子弹。” “那我们就去QQ嘛,虽然界面没有‘宇宙战将’好,但在那里我们可以开一个秘密房间,你能看到我,我也能看到你,也挺好的嘛。” 林克紧了紧手臂,说:“什么都没有真的好。” “是你要离开我的哦!” “那,我不走了,永远也不离开你。” “哇!是真的吗?”小希转过脸看林克,然后失望地说:“原来是假的。” ------------ 10 简比德教堂 清晨,林克和祁砚驱车前往简比德教堂。 在距教堂不远的那条小路上,祁砚把车停在路边。两人穿过泛黄而又因下雨变得潮湿的草坪,来到教堂的近前。 奇怪的是,林克绕教堂转了三圈,也没找到那扇可以通往地下室的木门。他搓着双手,迷茫地说:“就是这里啊,不会错的。” 祁砚想了想,说:“那我们就走另外一条,你出来的那个通道。” 他们从一扇高大的拱门进入教堂。一路上,林克还一直在嘀咕:“奇怪,奇怪,那个小门哪儿去了呢?”经过礼堂,左转右转,上楼梯,二人终于到达了顶楼。但是,又一个奇怪的事情出现在他们面前。 顶楼上的一切还是老样子,高悬的大钟,四面透风的“凉亭”,还有远处的中基大厦,可是,那个地下室的出口却不见了。 林克摇着头,看着被风吹乱了头发的祁砚,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那副眼镜。”祁砚说:“那一定不是普通的眼镜。” 林克点着头,说:“我懂了,教堂的下面就是他的‘宫殿’,他不会那么傻,让所有人都可以进入的。” 无奈,他们从顶楼下来,在宽敞但却昏暗的礼堂内寻找。可是,他们始终也没有发现任何可以通向地下室的途径。失望之余,林克不禁大声喊了起来:“任柯,任柯。” 教堂内到处都回荡着林克的喊声,但却没有人回应。 祁砚伸手在身边的椅子上摸了一把,借助微弱的光线,可以看到手指上粘附的灰尘。 二人走出教堂,来到祁砚的车旁。他们远远地看着怪物一般的大教堂,祁砚说道:“在我读大学的时候,这一带还是一个人口稠密的社区。但是,随着高层住宅的不断建设,城市的布局从扩张向优化转变,这里便成了如今的样子,一片可以阻挡风沙的绿化带。想必这座教堂是作为古迹保留下来的,加之佛教昌盛,信仰天主的人越来越少,此处又相对偏远,偌大一座教堂荒废如此,竟无人管理,也在情理之中啊。” “但是。”林克似乎更加关切任柯,他烦躁地说:“以后怎样才能找到任柯呢?” “如果他在这下面。”祁砚眯起眼睛,转而说道:“我想他会来找你的。” “但愿如此吧。” 在回去的路上,祁砚问道:“林克,我问你一句话,绝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 “我明白了,你是不相信我所说的和我所经历的。老师,我还能分清事实和梦幻。我没有去梦游,更不会信口开河。我是一个……” 祁砚安慰林克道:“好了,我们先不谈这个问题,我相信你。” 林克烦躁地挠了挠头发,似乎想起了什么,说:“还有个地方,校园的围墙,那个地方我绝不会弄错,墙上有个缺口。” 然而,一个小时以后,当林克带祁砚来到那段围墙边的时候,林克傻眼了。因为这段围墙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缺口。 “看来……”祁砚看着林克那半张着的嘴,严肃地说:“问题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得多。他已经可以对混合物的复杂程序进行修改了。这简直不可思议,甚至不能令人相信,而我们还停留在理论阶段。他一定是找到了一种更为简便的方法。” ------------ 11 夏丹 夏丹独自一人在游戏大厅里玩“宇宙战将”,其投入程度完全不亚于一个沉溺网络游戏的男生。此时的飘飘洒洒已经有了一身刀枪不入的铠甲,和一辆只有战绩卓著的人才能拥有的超光速宇宙战车。短短的一天时间,她已经成为二百多人的首领,打“死”打“伤”异己份子和侵略者一千多人,可谓战绩显赫。 这时,梦小琳走了进来,高声说:“大小姐,午饭时间到了。” 夏丹把首领的任务交给别人,自己迅速退出了游戏。 站在餐厅门口的余波,对姗姗走来的夏丹说:“你好,战绩如何?” 夏丹眯缝着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下,马上微笑说道:“是余组长啊,你好。” “战绩怎样?” 夏丹抿嘴笑了笑,说:“没有压力,战绩可以。” 吃饭的时候,他们坐在一张小桌上,一边聊天一边吃饭,看上去十分亲热。很多人都用好奇的眼光看他们。 “你们这里一点也不像大公司。”夏丹说。 余波问道:“为什么?” “看上去都很散漫,不紧张,也不忙碌。” “哦,这是我们的特点。但是,我们的工作效率却排在许多同行的首位啊。” “无法想象。” “其实很简单的,我问你,玩游戏的时候紧张吗?” “很轻松。” “一样的道理。一个技术高超的玩家,轻轻松松面对敌人和一些突发事件,成绩一定好。而一般的游戏者紧张得不得了,射击的时候准星也对不上,在听到报警的时候还不知道袭击者来自何方,自然就会被射杀。是不是一样的道理?” 夏丹点着头说:“哦,可能是吧。” 两人停顿了片刻,余波问:“习惯这里的饭菜吗?” “可以,很好吃,不像大锅饭。对了,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们这里为什么叫‘波波谷’呢?” “这个啊,很有意思呢。公司创建之初,我们共有八个人,其中有五位叫什么波什么什么波。起初公司的名字很宏大,叫‘世纪网络游戏开发股份有限公司’。由于当时我们公司的地址很偏僻,又被夹在两座大厦的中间。人们戏称我们为‘波波谷’。时间长了,我们自己也习惯了这种叫法,后来就干脆改了名字,就叫‘波波谷’。” 夏丹点着头,说:“原来是这样。以前我还以为这里女孩子多呢。再问你一个问题,简比德教堂在什么地方?” “简比德教堂?你要做礼拜吗?” “不不,我打算去那里见个人,哦,随便去看看。” “那地方已经荒废很久了,据说是个很不吉祥的地方。” “你迷信?” “No,我恰巧刚刚看过一篇有关简比德教堂的文章,那上面把简比德教堂说成是一个灾祸之地。” 夏丹满不在乎地说:“说来听听。” 余波犹豫了一下,说:“这个教堂有一百多年历史,创建至今就没有兴盛过。创建这个教堂的传教士简比德,在教堂落成的第二年便无端死在那里。有一个传说最可怕,大概是在一九三几年,教徒正在聚会,礼堂的屋顶突然有十几处地方同时滴下血来,有的滴在人的脸上,有的滴在脖子上,还有的滴在教徒手捧的圣经上,都是温热的。” “啊!” “后来还发生过许多。”余波见夏丹把筷子放下了,便知趣地不再讲那些恐怖故事。他转而说道:“教堂在西方是神圣的,但在咱们中国却没有那么高的地位,发生一些古怪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几年前,那个社区搬迁以后,就留下这么一座教堂,孤零零地立在那儿。从我们这里用望远镜可以看到,东北方向,有一片绿树和绿草的地带,在那里很容易就找到。” “哦,有多远的路程?出租车。” “三十分钟吧。要不要我找个人陪你去?” “谢谢你的好意,不必了。” 余波用内疚的眼神看着夏丹只吃了一半的饭菜,说:“怎么不吃了?” 夏丹甜甜地笑了一下,说:“你吃过苍蝇吗?” 余波突然反起胃来,紧闭着嘴不再说话。两人就那么对视着,仿佛都想从对方的鼻孔看到飞出一只苍蝇。过了许久,两人同时笑了起来,笑得满餐厅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们。 ------------ 12 味道 在东大计算机系的一个实验室内,祁砚穿着白大褂走进精密仪器室。几个研究生正在室内调试着一台仪器,见导师进来都恭敬地站直了身子,以示尊敬和礼貌。 祁砚扫视了他们一眼,发现林克不在,便问道:“林克呢?” 没人回答,但其中有两位摇了摇头,算是回答了。 祁砚坐到一台电脑前,心事重重地注视着屏幕上一条逼真的小虫子在树叶上爬行。她仔细地看了看整个屏幕上的树叶,发现没有被虫子咬过的痕迹,便问道:“它怎么不吃树叶呢?” 一位女生说道:“虫子是林克做的。” 祁砚看了她一眼,问:“树叶是谁做的?” 那位女生说:“是我。” 祁砚马上说:“你们自己找找原因,看问题出在哪里?” 此时的林克正蹲在校园东北角的围墙边,手里举着一只不停地闪着光的放大镜,认真地观察着砖块,另一只手下意识的不停地敲打着附近的其它砖块。 突然,他的动作停了下来,缓缓地收起放大镜,站起身,朝后退了几步。他从衣袋里取出一只小巧的数码相机,对着那面墙,从不同角度拍了几张照片,然后便匆匆离去了。 实验室内,祁砚正在自己的电脑上聚精会神地做着一片树叶。做好以后,她连机把林克做的虫子拖了过来。刚刚把虫子放好,它便如一只饿狼似的,趴在树叶上大啃特吃起来,片刻就把这整片树叶吃了个精光。祁砚紧张的脸部终于放松了,并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 这时,林克慌张地拎着白大褂出现在实验室。他一边往身上穿衣服一边对几位同学说:“不好意思,来晚了。” 那位正在研究树叶的女生回头瞥了一眼林克,不屑一顾地说:“导师找你呢!” 林克刚要发问,只见祁砚从一扇门里走了出来。其他人都在拭目以待,看祁砚如何解决林克的迟到问题。 还没等林克说抱歉,祁砚首先说话了,她用轻松的语调说:“林克,你的虫子饿坏了,它找遍了它所能到达的每一个角落,刚刚才饱餐了一顿,狼吞虎咽啊。那样子非常可爱,像个婴儿。” 祁砚踱到那个女生的身边。女生茫然地在屏幕上寻找着,却不见了小虫子的踪影。 林克说道:“导师,对不起,我迟到了。” 祁砚温柔地瞄了林克一眼,像个女孩那样天真地说:“你的虫子没有迟到,它成功了,这是最让我欣慰的事了。” 女生的脸腾地就红了,羞愧地低下头。其他几位想看林克难堪的同学也纷纷坐回到各自的座位上,装出什么也不知道而在认真工作的样子。 祁砚对女生说:“一片叶子,光有细胞、叶绿素、形状,这还远远不够,更要有能从细胞内分泌出来的汁液和散发出来的味道,要有味道,你说对吗?” 女生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两个字:“对的。” ------------ 13 比美大赛 在一家公司的洗手间里,齐鹃正在对着镜子曲着腿洗手。她一边给白嫩的玉手打香皂,一边通过小巧的耳麦接听电话。 “什么?还翻了天了呢!那女的是谁,台北来的?台北来的有什么了不起!谢谢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齐鹃湿着手把耳麦从耳朵上取下,摔到敞开口的皮包里。她在及膝裙儿上擦了擦手,又猫腰拉了拉裙子下摆,拎起皮包,气哼哼地走出了洗手间。 回到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齐鹃旁若无人地把皮包扔在自己的桌子上,顺手拿起一本厚厚的电话簿。她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一个电话号码,看号码的同时把手伸向了桌边的电话机。 “喂,有闲人吗?我要两个。” 在波波谷,夏丹急匆匆奔出游戏大厅,险些撞在正从此经过的松波身上。 “嗨,嗨,注意安全。”松波一边躲闪一边说。 夏丹看都没看松波一眼,嘟囔了一句“对不起!”便径直朝电梯的方向走去了。 松波望着夏丹的背影,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朝剧情组走去。 电梯门打开了,从里面出来三个人。前面是怒气冲冲的齐鹃,后面跟随的是两位美艳绝伦只穿着泳装的女模特。 夏丹看着从电梯里出来的这三个人,端了端肩膀,脸上露出不解的表情。 齐鹃上下打量了一番正准备乘电梯的夏丹,走出没两步,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进入电梯的夏丹,把目光停在夏丹的身上。当她意识到这个女子就是朋友说的那个狐狸精而准备叫住她的时候,电梯门却关上了。无奈,她只好带领两位模特奔余波的工作间而去。 就在齐鹃到达余波工作间门外的同时,余波慌张地从工作间里出来了。他看着眼前的女友和两位衣着单薄的模特,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朝电梯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说道:“你,你这是干吗?” 这时,松波也从工作间里出来了,他愣愣地打量着两位正在搔首弄姿的女模特。 “这么急,想去哪里呀?”齐鹃阴阳怪气地问余波。 “这是干吗呀?”余波不解地问。 “干吗!你说呢!让那妖精溜了,算她运气。可是你,还想追她去吗? “这,这,我要去。”余波焦急地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要去找那个妖精是不是,做梦!我不知道也就罢了,但我发觉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时,工作间里涌出了六七位男女青年,他们本来是想帮余波忙的,但看到眼前的架势,谁也不敢说话了。 “说啊,怎么哑巴啦?”齐鹃不依不饶地说。 余波做出十分为难的样子,说:“你误会我了!” 齐鹃见众人都把目光投在两位模特的身上,立即把一直挂在手臂上的风衣甩给两位模特,对她们摆了摆手,说道:“你们撤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了。” 两位模特扭动着腰身穿上风衣,转身款款离去。 余波说:“你这是闹什么?你耽误我大事了知道吗?” 齐鹃满不在乎地说:“大事?你少来啦!你想干吗?追那个小妖精?” 松波上前说道:“你错怪他了,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说完这句话,他又对那几位年轻人说:“你们还看什么?还不回去工作!” 余波突然一改刚才唯唯诺诺的姿态,阻止松波道:“不,要他们在这里看看,看我怎么收拾她。” “齐鹃!”余波用眼角扫了大家一眼,指着齐鹃的鼻子说:“我已经给足你面子了,立即给我滚蛋,否则……”他把目光转向他的手下,严厉地说:“你们回去工作!” 几位年轻人一溜烟钻回了工作间。 齐鹃眯着眼,看了余波片刻,咬牙切齿地说:“余波,你敢这样对我!” 余波见众人已经散去,立即上前搂住齐鹃的肩膀,低声说道:“我的祖奶奶,你听我跟你解释。” ------------ 14 监视 齐鹃离开波波谷以后,余波马上同松波一起怀抱、肩扛着望远设备,来到一间窗户朝东北方向的房间。他们麻利地支起一架高倍率电子望远镜,同时打开一扇窗。经过简单的调试,余波把镜头对准了简比德教堂。 当监视器的超薄屏幕上出现教堂的图像后,余波坐到松波身边。他按动遥控器,把教堂拉近,直到图像变得清晰。 松波说:“我倒要看看你的重大机密到底是什么。”他指着屏幕左下角一个移动的小人儿说:“看,有个男人。” 余波也看到了那个人,但他并没有急于把人物拉近,而是摇着镜头,把整个教堂以及教堂的周边都看了个遍,说道:“闲着也是闲着嘛,有秘密为何不看看,再说,她是我们的客人,我们有必要关注她的安全问题嘛,快看,有人和我们做着相同的事。”余波说着把镜头对准了更远处的一片树林。 只见树林的边缘停着一辆轿车,有个年轻的女子正举着一支普通望远镜观察教堂。 “她看不到那个男人。”松波说。 “但她有可能看到我们。”余波吐字不清地说道。 松波看了一眼外面已经开始变暗的天,急切地说:“再近点,给她留个影。” 余波拉了拉镜头,拍下年轻女子的照片,然后又把镜头移回了教堂,但刚才的那个男子却不见了。余波将教堂推远,男子又出现了,他正朝着中基大厦的方向走来。还没等余波调焦给男子拍照,只见一辆出租车停在了男子的身旁,男子拉开车门就钻进了车里。 车内红影一闪,松波说道:“是夏丹?” 出租车很快就开动了。无论余波怎么调整镜头进行追踪,也没能看清车内的红影是不是夏丹,更没有拍到那名男子的照片。 两人失望地把镜头摇回了树林,但是,那女子和轿车也不见了。 余波瞪着两只大眼睛,摊开双手,说道:“真他妈邪门儿,什么也没看到!” 屏幕上,孤零零的简比德教堂一片宁静。 松波仰起头,举起双臂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腕上的表,懒洋洋地说:“现在已经五点了,出租车里的人十有八九是夏丹。” 余波调出刚刚拍下的那张照片,说道:“今天这个下午啊,没有一件顺手的事。过来看看,人拍得不小,可她的望远镜挡了半拉脸,下边就更绝,正好没拍到车牌照。” “算了,算了,谁让我们好奇心那么强烈呢!以后啊,就是有两个天那么大的秘密我也不陪你玩了。” 余波垂头丧气地说:“我可惨大了,齐鹃这一闹呀,不知又是几天。谁告的密呢?” “这个很容易,除了她的好朋友还能是谁。” “可是,我们这里没她的好朋友啊。” “小看她了是吧,就凭今天的举动,那阵势,嘿嘿,她准在我们这里插了内线。” 余波沉思着说:“如果她不来搅和,我们就可以跟踪夏丹。” 松波脱口说道:“我突然觉得,即使知道了天大的秘密,也未必是什么好事情。说不定还会惹来杀身。” 余波横了松波一眼,说道:“狗嘴。” ------------ 15 国际友人 坐落在城区西南方向的东方国际机场,沐浴在迷人的火红色夕阳下,一架架巨型客机井然有续地起飞、降落。远远望去,无数盏信号灯交相闪烁,给繁忙的机场增添了些许神秘的气氛。 一眼望不到边的候机大厅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在两个相临的入境口,正有两批外国人同时接受入境检查。左侧是一批身材矮小的日本人,右侧是一群人高马大的欧洲人。 日本人各个都沉着脸,显出一副对欧洲人不屑一顾的神态。面对严肃的检查人员,他们只忙着拿自己的行李和护照等证件,即不东张西望也不慌手毛脚,表现为见多识广、大义凛然。 欧洲人当中,有位最引人注目的角色,这人发如银丝,目光冷漠,眼中还不时发出浅绿色荧光。身穿一件黑色大袍,镶着红边,手里捧着一本发旧了的厚厚的圣经。他显然是一位神职人员。 通过入境口的检查以后,这两批人都分别在各自的迎接人员的引领下离开了候机大厅。 当天的“新闻晚报”,在相同的版面上,登出了这样两则消息: 日本樱花新品种将落户我市 今天,由日本林木专家及上野樱花培育园主组成的一行六人考察团,于傍晚抵达我市。据悉,这个六人考察团将对我市东北绿化带进行为期一周的考察调研活动,为明年在那里种植日本樱花新品种做准备工作。到那时,草木混杂的东北绿化带将有百分之三十的土地被樱花树覆盖,人们不出国门就可以领略到漫山遍野日本樱花的美丽景观。(本报记者 小康报道) 坐落在“荒郊野岭”的简比德教堂欲迁新址 据消息灵通人士透露,荒废已久的简比德教堂有望在明年或后年最迟也不过大后年搬迁新址。目前,新址尚未确定。消息灵通人士还说,为了这次搬迁,欧洲某教会组织将出资十亿圆人民币,用于购买土地和重建教堂。有关简比德教堂的资料,请读者参阅本报今年六月十七日的详细报道。另据消息灵通人士说,欧洲某教会组织的神职人员已于今日抵达我市。(本报特约记者 罗嗦报道) 在当晚的电视午夜新闻中,人们可以看到有关部门宴请日本樱花考察团以及宗教界人士接见欧洲神职人员的简短报道,从中可以了解到这样的信息:樱花考察团的主要人物是田中浩,其他为随行人员。欧洲神职人员名叫乔治 克里斯,其他人也是随行人员。 当然了,无论报纸还是电视,它们都不知道这两组国际友人此行的真实目的。但是,有一个人是知道的,他就是任柯。尽管这些乔装成林木专家或者神职人员的外国人打着堂而皇之的幌子,但他们的目标却都是任柯。 任柯看完午夜新闻节目,把电视关掉。皎洁的月光,透过半遮半掩的窗帘缝隙,照在他肩膀以下的身上,仿佛一个无头的人坐在那里。如果这时有个女孩进来,准会吓翻在地。 ------------ 16 研究照片 林克从一辆豪华大巴上下来,抬头看了看插在夜空里的中基大厦。他觉得,夜晚看这座庞然大物,压抑感要比白天少一些,有一种天地合一的感觉。 余波正站在大厦前的广场上等林克,双眼盯着夜空的某一个点发呆,直到林克把手拍在他的肩上,他才如梦初醒般激灵了一下。 “想什么呢那么入神?”林克很不客气地问。 “哦,你来了。走,上去吧。”余波冷冷地说。 “怎么啦,不欢迎?” “不是不是,正闹心呢。” 林克用疑问的目光看着余波。余波只好说道:“有个女孩下午出去,至今未归,挺让人担心的。” 林克眨了眨眼说:“把心思用在齐鹃身上可也,其她人你管她干吗?” “不是要管啊。算了,走吧。算你走运,正因为她没回来,你才可以轻松看照片。” 两人说着话,乘电梯来到波波谷。 在游戏大厅里,余波把林克的数码相机接到一台设备上。大屏幕上立即呈现出一幅砖墙的清晰图片。 林克专心致志地看着这幅图片。在余波的指导下,林克又翻看着其它几张图片,并对每张图片都进行了放大。 余波在一旁冷眼观察着一丝不苟的林克。许久,林克说道:“太感谢你了,如果没有这么好的设备,我几乎发现不了这其中的怪异。谢谢了,老朋友。” “砖墙、石墙,这都是些什么啊?” “这是些只有我才能看懂的东西,朋友。” “你小子忘恩负义呀,这么晚了跑到我这里来,还说我看不懂?那张石头墙,是不是教堂?” 林克惊讶地看着余波,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怎么样?我看不懂,今天下午在简比德教堂拍的对不对?五点钟离开那里,对不对?说话啊,怎么哑巴了?” 林克直愣愣地看着阴阳怪气的余波,惊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在一家酒吧里,林克同余波面对面互相注视着。他们碰了一下杯,仰脖把酒喝干。 林克说:“约夏丹的人真的不是我。”他摇着头继续说道:“不撒谎,我根本就不认识夏丹。说实话,你们的游戏我也从来没玩过。” “这就怪了,夏丹去哪儿了?”余波思索着,问道:“你是怎么离开的?” “我预先叫了一辆出租车。” “在教堂附近遇到其他人了吗?” “那里除了我,连个鬼影都没有,回来的路上也没见到人。” “那么,出租车上红色的东西是什么?” “红色的?”林克紧锁眉头道:“那是一辆星级车,椅背应该是红色的。” 余波缓缓点着头,说:“你拍那些照片干吗?” “科学,研究。” “机密吗?” “我答应过别人。” “哦,看来又是机密了。有人在树林那里窥视你或者窥视教堂,你知道吗?” “有这种事,什么样的人?” “一位非常年轻的女子,也可能是个女生。她身边停着一辆轿车。” ------------ 17 军令状 夏丹失踪了。 波波谷的员工们并没有因为夏丹的失踪而惊慌,他们做着各种各样的猜测。 但是,在会议室里,波波谷的首要们却异常紧张,因为他们刚刚接到警察局的电话,说在安顺体育场发现了一具女尸,穿着和形貌与失踪报警记录上描述的夏丹十分相似,要求他们前去认尸。 一个小时后,波波谷的梦小琳、余波等人,来到医院的停尸间。在两名警察的指引下,他们看到了那具女尸。 “是夏丹。”余波和梦小琳同时说道。 在警察局的一间大会议室内,局长严明正在给第八刑侦小组(第八组)的十几位刑警开会。 “又发生了一起麻烃奸杀案,所有媒体都在指责我们无能。”严局长缓慢沉稳地说道:“这已经是第七个受害者了吧,如果这一次还不能破案,我,还有在座的你们,集体辞职吧。” 组长何江站起来说道:“局长,‘麻烃’案的久拖不决和我个人能力有直接关系,做为刑侦组的组长,对媒体的指责,我负全部责任。我向局长请命,这一次,我个人与局里签订‘军令状’,不破此案,誓不罢休。在上级规定的时限内,如果仍然破不了案子,随便怎么处置我。” 刑警们纷纷起立,要求与组长共同签这个“军令状”。场面悲壮感人。 严局长想了想,说道:“好,这个‘军令状’可以签,但是,考虑到警力问题,我,只能与你们中的两个人签这个‘合同’。你们自己选人吧。” “我签。”刑警孟龙首先举起了手臂。 “我签。”“我签。”“我也签。” 面对刑警们的“纷争”,严局长也站了起来,说道:“我理解大家的心情,如果都签了,我不希望你们‘全军覆没’。这样吧,孟龙,萧海,我与你俩签这个‘军令状’。” “不,我们都签。” 严局长泪光闪闪地说:“我真的理解大家的心情,但是,我不能把警力都投到这个案子上去,而且,你们还有其他任务啊。就这么定了。何江、孟龙、萧海,你们留下,其他人,散会。” 大家不情愿地散去后,严局长对何江说道:“这段时间,给他俩特许。” “局长,让我……” “不。”严局长打断了何江的话,说道:“听从我的安排。这并不是说就没你什么事了,你必须给我稳住大局。破这样的案子,有一年多了吧,你们全组都在努力工作,可是……”严局长摊开双手,说:“当然,靠两个人还是远远不够的,但是,就波波谷给我们提供的线索,我觉得,这个系列案将不再是无头案了。关于‘军令状’的事,那只是暂时给媒体的一个答复,做个样子而已。过去那几起案子,难道让我去对媒体解释凶手没给我们留下线索吗?虽然如此,这个‘军令状’也好,‘合同’也好,还是要签一下的。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明白了。”何江答道。 “孟龙和萧海是非常胜任的人选。我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把凶手给我拿下。” “坚决完成任务。”孟龙看着桌面说。 “一定完成任务。”萧海说,同时滑稽地打了个立正、敬了个礼。 ------------ 18革命司令 “麻烃案”属于系列强奸杀人案,七位死者均是未婚女子。凶手采用注射的方法,将少许麻烃从被害者后脖颈注入,使被害者浑身瘫软如面条一样。起初体温上升如一团烈火,而后却逐渐降低,四肢麻木,一个小时后便会死亡。这期间即使被人发现,也无法救治。 麻烃是一种烃类有机物,对人的毒害机理类似于河流的结冰。当人体血液中麻烃的含量达到一定浓度后,红细胞的活度便会逐渐降低,同时血液会变得粘稠。毛细血管首先开始“结冰”,然后是较细的血管,最后是主动脉和心脏。 对七位被害者进行尸检发现,她们体内的麻烃含量几乎是相等的,也就是说,凶手有一个体积固定、使用方便、下手隐秘的“注射器”,推断可能是安装在手表上的一个装置。根据这一推断,通过对她们的身高及颈部针孔的位置和角度分析,断定凶手系身高在175厘米左右的青年男子。对*的化验认定凶手的血型为O型。在对以往六位被害者亲朋的走访中发现,她们均系开放型且为人随和、容貌娇好的女孩,她们都程度不同地沉浸在网络游戏世界,而且她们都玩同一种游戏——宇宙战将。 有一段时间,第八组专门研究“宇宙战将”,但收获极微。因为,无论是游戏的客户端还是网络服务器,都不保留游戏的历史信息。在服务器上,只保留着用户的名字和密码以及上次游戏结束时的那个截点。这给侦破工作带来了十分不便。第八组走访了一家“宇宙战将”网络服务商,他们说,如果保留历史信息,将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不说服务器,就单单客户端而言,若想保存“宇宙战将”那精致的3D画面,两天就会把游戏者的硬盘占满,鉴于此,一些数据都以简码的形式保留在游戏中断的截点上。 在浩如烟海的“宇宙世界”,第八组只能停滞不前。 “宇宙战将”的注册用户近两亿,本市的用户就达五十万之多。若想在这样一个庞大的人群里找到凶手,简直比大海捞针还难。 但是,夏丹的遇害,却给第八组带来了希望。因为,从余波和梦小琳提供的线索来看,凶手极有可能就是波波谷的第十三位“幸运玩家”,那位蒙面的“革命司令”。 严局长之所以选择孟龙和萧海两人调查此案,一是因为“奸杀案”终于走出了迷雾,侦破工作变得简单明了了,另外,还因为这二人与网络游戏“有染”,更适合“蹲坑”。既然目标已经基本明确,跟踪“革命司令”的行踪就成了破案的关键。虽然面对着媒体的压力,但严局长心里清楚,破案只是个时间问题。 会后,严局长对孟龙和萧海说:“就目前的情况,侦破此案已经有七分把握。怎么样,年轻人,一个月之内能把‘革命司令’给我拿来吗?必要的时候,我还可以给你们派一位性格孤僻容貌娇好的女孩哦,以便引蛇出洞。” 孟龙说:“现在还不用,眼下,只要在‘宇宙战将’上发现他的踪迹,余下的事情就简单了,可以根据IP查到他的地址。” “不过,从他的作案手段可以看出,这人是个狡猾无比的家伙,前六起案子都没留下线索。”严局长若有所思地说:“夏丹曾经向余波问起过简比德教堂,说‘打算去那里见个人’。但从时间和地点上分析,夏丹根本就没去教堂。不知简比德教堂与此案有没有什么关联。” “局长放心,我们留意一下就是。” ------------ 19 不速之客 这是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简比德教堂一改往日的冷清与寂静,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几辆越野车在距离教堂几公里外的草原上停下。从第一辆车上下来一位身材矮小的学者摸样的人,紧随其后是一个朝气蓬勃天真可爱的大女孩。他们就是樱花考察团的团长田中浩及其女儿田中亚代。 田中亚代从脖颈上拉下藕荷色的沙巾,在微风中高高扬起双手,眼睛朝城市的方向望去,感慨地说:“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中国的辽阔与博大。爸爸,如果这里的土地可以种植樱花,到那时我们搬到这里来住好不好?” 田中浩严厉地说:“亚代,你不记得爸爸对你说过的话了吗?” 亚代根本没有理会爸爸的斥责,仍旧东张西望,当她看到远处的简比德教堂的时候,说:“爸爸,那里有一座教堂哦。中国也有教堂吗?” 田中浩的脸依然阴沉着,说:“等到他们取完土样,我们去参观一番就是。” 在教堂的附近,停着几辆高级轿车。 克里斯穿着他那件黑色大袍,庄重地伫立在礼拜堂内一处比较阴暗的地方,双目紧闭,似乎是在默默地祈祷。 身形矫健的诺曼快步来到克里斯身边,低声说道:“头,我们四处都看过了,没发现什么古怪。” 这时,又有几位男子走了过来,站到诺曼身旁。其中一位说道:“实在看不出这是一个搞研究的场所。” 克里斯睁开眼睛,绿光闪闪,仿佛鬼怪苏醒了一般。他朝一位肤色黝黑的人问道:“布尔,能否做个实验,看看这下面是否有地下室?” “可以,不过……”布尔犹豫地说:“那会发出很大的声音。” “声音无所谓,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对这座建筑会造成危害吗?” “那不会。” “好吧,我们到外面去等。” 其他人陆续朝教堂外走去。布尔打开一只皮箱,从中取出几件仪器来。 克里斯等人刚刚走出教堂,就见麦丽和一位中国司机在自己的车队旁朝远处张望,还不时地指指点点。 这一行人绕过教堂,向麦丽他们指点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有几辆越野车正风风火火地朝教堂驶来。克里斯眯缝着眼睛,说道:“去通知布尔,停止实验。” 报信人还没走出几步路,教堂内就传出了一阵轰隆隆的巨响。 报信人回过头来,见克里斯举起了右手并停在那里,于是他又奔了回来。 田中浩等人似乎没有发觉克里斯他们这一群“高头大马”,几辆越野车旁若无人地停在了教堂的背面。 亚代欢快地走在人群的前面,当她看到对面那几位欧洲人的时候,她惊讶地停了下来,回头以目光征求爸爸的意见。田中浩看了几眼对面的人,低声说道:“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在这里又见到他们。哦,我明白了,他们是天主教徒。” 田中浩从容地朝克里斯走了过去,主动把手伸给了克里斯,用熟练的汉语说道:“你好,见到你很高兴。” 克里斯一改刚才黑社会老大的派头,微笑着与田中浩握手,同样是用汉语但却语调低沉速度缓慢地说道:“你好,见到你,很高兴也。” 两人做过自我介绍,友好地谈论起教堂以及宗教的话题。 克里斯见亚代欲进教堂,和蔼地对她说:“可爱的女孩,那里面正在进行着一个危险的实验。可爱的女孩,等到他们做完了,你再进入,很安全的。”克里斯对田中浩说:“她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孩。” 田中浩说:“这是俺女儿。”然后自豪地笑了起来。 ------------ 20 警车 孟龙驾驶一辆警察专用车飞驰在通往简比德教堂的公路上,萧海坐在他的旁边。 “萧海,你想没想过他长什么样?” “一定很帅,笑眯眯,满嘴甜言蜜语。” “哦?别忘了,他可是一位杀手啊!” “你的传统观念恐怕要改变一下了,冷面、残酷,不把女孩子吓跑才怪呢,怎能屡屡得手呢?” “也有道理,但是,就你形容的那个可爱样子,他会对女孩们下毒手吗?” “那只是他的外表,他应该有一颗冷酷的心。” 孟龙点着头说:“你注意到没有,那个服务商并不怎么配合咱们,总是不冷不热的。” “那当然,咱们没有确凿证据,只凭余波提供的线索,推定‘革命司令’是嫌疑人。对于我们的主观推断,服务商当然要从保护用户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不配合我们也是人之常情嘛。” “我看啊,咱们还不能指望服务商,他们未必会在他出现的时候及时向我们报警。所以,从明天开始,咱俩轮流上网,盯着他。” 警车穿过一片树林,行驶在辽阔的草原上。向远处望去,已能隐约见到教堂的轮廓了。 萧海眯缝着眼朝教堂的方向看了片刻,说:“好像有车呢?看到了吗?” “看不清,到近前就知道了。” “对了,看报纸了吗?说第八组立下军令状。局长可真能故弄玄虚啊!” “你认为这个案子真像我们想的那么简单容易吗?如果‘革命司令’不是凶犯怎么办?”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但是非常小。蒙面、不去波波谷游戏大厅露面、与夏丹约定见面。” “如果蒙面只是个人爱好呢,比如装酷,不去波波谷游戏大厅也可以理解为清高,与夏丹约定见面一事,我至今都有保留意见。余波只听到他要告诉夏丹一个秘密,而夏丹与人约定见面我们并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谁,没人能证明他就是‘革命司令’啊。” “按着你的推理,这个案子就没的破了。我俩就成了替罪羊,死定了。” “所以说,我们要尽快把他拿下,如果不是他……” “看,不是一辆车啊。” 很快,警车就停在了几辆豪华轿车的后面。他们看到前面一辆车的旁边站着一位外国女子和一位中国男子,两人直盯着他们的警车看。教堂附近那一群人则比比划划的,一派谈笑风生的样子。 “似乎有外事活动,我们出去吗?离开?”萧海问。 “都不妥,就坐在车里。” ------------ 21 黑客 已是午夜时分,小希很不情愿地结束了与林克的网络聊天,懊丧地关掉了电脑。她洗了个澡,感觉还不困,便拿起一本书,借助一盏十分滑稽的两眼放光的小人床头灯那温柔的光线,躺在床上看书。 就在小希迷迷糊糊将要进入梦乡的时候,她隐约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床头灯滑稽小人已经合上了双眼,但是,室内却被一种微弱的光线照亮了,忽闪忽闪的。小希眨了眨眼,转头向发出光亮的地方看过去。 原来,她电脑的显示器亮了起来。奇怪,小希想,睡觉前明明关掉了电脑的啊,难道是哪个开关失灵了?就在小希打算起床去把电脑关闭的时候,电脑却仿佛有人操纵似的,打开了一个界面然后关闭又进入另一个界面。小希傻了,她想看到电脑前面那个操纵着鼠标和键盘的人。但是,那里真的没有人啊。小希脑袋发麻,脊背发凉,心惊肉跳地注视着显示器上的变化。这时,电脑附近发出了一个人的笑声:“呵呵呵。” 小希被吓得昏了过去。 “小希,小希。”一个温柔的声音呼唤着。 小希渐渐苏醒过来,耳边是一个温柔的声音:“小希,睡着了吗?我知道你孤独而且寂寞,是专门来陪你的。哦,你终于醒了。” 小希听着这柔软而又带着糖音的男声,恐惧感突然消失了。她满屋子寻找说话的人,最后,她把目光停在电脑屏幕上。在暗淡的屏幕上,她看到一双动人的眼睛正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她。 “起来,小希,听我给你讲个秘密。” 一瞬间,小希的大脑突然变得清醒了。她从床上跳了下来,冲到电脑前把摄像头转了个方向,同时低声问道:“你是谁?” 对方的图像也被黑暗吞噬了,只有声音:“小希,我是你善意而友好的朋友,为了你不在荒谬的爱河里沉没、迷失,我特意前来拯救你。” 听着这动人心魄的男声,小希的脸红了,但她说道:“不要胡说八道,你只不过是个超级黑客,如果我关掉电源,你还能入侵吗?” “小希,我是来告诉你关于林克的事情,你了解他目前的生活吗?” “当然了解,谢谢你的好意,拜拜。” “慢,你听说过祁砚吗?她已经占有了林克的一切,他的吻,他的拥抱,他的肉体。” “住嘴,你到底是谁?” “如果你对他的事情不感兴趣那就算了。” 小希喘着粗气,说:“相反,我倒想听听你都能胡说些什么。” “他不但出卖国家重要机密,还和比他大十几岁的女人上床,如果不信,请看下面的录像资料。” 屏幕上隐约出现了祁砚的裸体。小希认出了她,因为她见过祁砚。祁砚坐在床边,摆弄着一只遥控器。画面虽然是无声的,但小希能感觉到祁砚正在打开音响设备。这时,一个裸体男人走进画面,但却是个背影。录像停止了。 “你在骗人,可耻的黑客,我一眼就认出那不是林克!” 小希气愤地关掉电脑,拔下所有电源插头。然后一头扎到床上,扯过毛巾被把身体裹住。她微微地闭上眼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是,她的胸脯仍旧剧烈地起伏着。 ------------ 22 疑点 东大的校园内人来人往,林克紧走几步,赶上了祁砚。 “教授,您早。” 祁砚缓缓地转头看了林克一眼,说:“你早,回家了?” “没有,到外面吃了点早餐。教授,您的车呢?” 祁砚迟疑了一下,说:“有点小问题。你够细心的!” 林克尴尬地说:“每天都能看到教授开车来上班,所以……” “谢谢你的关心。哦,任柯还没与你联系吗?” “没有,这人神秘地来又神秘地消失,甚至让我怀疑他是否存在。” “自从你发现了他的秘密,我们共同去过教堂,在此之后,你试图寻找过他吗?说实话。” 林克沉思着说:“我知道我找不到他,但是,我预感到他自己还会跑出来的。” “预感?你什么时候开始有预感了?我问你是否找过他。” “说实话,没有。” 祁砚停下脚步,注视着林克的眼睛。半天,她说道:“你想见到他吗?我有一个办法不知能否让他出来。” “什么呢?” “我还要给大家讲物质程序论,我倒要看看他让我出什么丑,有什么怪事包围着我!” “教授,这,这是不是有些冒险呢?” “林克,作为导师,我可以带你们进入虚拟的生物世界,而作为教师,我必须给学生们讲课啊。我不能因为他的恐吓就不讲课了,你说对吗?” “当然,当然。” “林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慌慌张张的呢。” 林克感觉自己并未慌张,但经祁砚这么一说他反而慌张起来了,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哦,如果,毕竟,其实也不能算做隐瞒啊,我只不过研究了一下使我顺利通过的那面墙和我在教堂见到过的那个小木门。” “发现什么了吗?” “还不能算做是什么发现,只不过,我感觉有些痕迹。” “怎么?说下去。” “我觉得可疑。” “说啊。” “如果他用他那种方法使墙壁失去了触摸的属性,那么当他复原了那种属性以后对墙壁应该不造成什么损害才对。可是,我发现校园的砖墙和教堂的石墙都有一些明显的敲凿痕迹,而且水泥的颜色与周围水泥也有一点区别。我曾认为这是他在改变砖石属性的过程中必然会造成的,差别,因此,我给墙壁拍了照,当我把照片放大许多倍以后,我发现,如果把那两处墙壁理解成是手工修复的似乎更加合理。这里面有个问题,我并不清楚任柯的程序机器是否会给砖石、水泥等留下那些痕迹。也就是说,我还不能确定。” “照片在哪里?” “宿舍。” “赶快去取来,我在实验室等你。” ------------ 23 IP地址 孟龙在监视室内伸了个懒腰,用一双蜡黄的手搓了搓焦黄的脸。这时,萧海推门进来了。 “没有收获是吧?” “你怎么知道?” “看你那样子,一点精神都没有,小脸儿焦黄,快回家睡觉去吧。” “萧海,我有一种感觉不知道对不对,‘革命司令’不会来了!” “为什么,难道他会洗手不干了!” “不,这一夜,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有几天了吧,他一次面也没露过。改用其他名字了吗?”孟龙摇着头,继续说:“可他一直用这个名字啊。” “告诉你一个消息,昨天我们在教堂看到的那些人的身份我已经知道了。”萧海从衣兜里摸出一张从报纸上剪下来的纸片,递给孟龙,说:“你自己看看吧,好像没什么古怪。” 孟龙接过纸片看了起来。 就在孟龙看剪报的时候,萧海突然指着屏幕喊道:“看!” 这时,屏幕上出现了“革命司令”正在登录的界面。二人紧张无比,一丝不苟地盯着屏幕,心情激动不已。 孟龙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轻轻握住鼠标,惟恐动作重了会惊跑他们的猎物。他运行起IP侦测程序,目标直指“革命司令”。可是,就在这关键的时刻,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革命司令”的IP不停地变化着数字,片刻,“革命司令”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两人面面相觑,表情严峻。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萧海把弯向屏幕的身体伸直,说道:“奇怪无比,我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一定是他的反侦测程序在作怪。终于被你说中了,这回‘革命司令’真的不会再来了。” 孟龙懊丧地说:“笨死了,急什么呀,观察他一下不可以吗?等到他玩高兴了我们再侦测他不可以吗?急什么呀!这回完了,他绝不会再来了,即使来也不是‘革命司令’了,是我把他赶跑弄丢了。” “懊悔也没用,看看还有什么办法?” “什么也救不了我们了,死定了。” 在孟龙去洗脸的时候,萧海坐在电脑前查找着刚才那一串变幻莫测的IP。他不停地敲击着键盘,从一个界面到另一个界面,最后,他终于找到了那一串数字,竟有上百个不同的IP地址。他仔细研究着这些数字,试图从中找出一个有效的IP。可是,令他失望的是,这中间没有一个IP看上去是有效的。无奈,他按下了打印键,把这串无效的IP打印在一张纸上。 孟龙“焕然一新”地回来了,他顺手拿起那张刚刚从打印机里飘出来的纸,看了半天,并未有什么发现,说道:“既然他的IP是无效的,无法侦测到他的具体位置,那么,他为什么要跑呢,如果这些IP中没有他的信息,他可以从容地做他的事情啊。” “夜长梦多呗。” 孟龙刚要说话,却发现萧海面前的电脑黑屏了,与此同时,主机发出一连串杂乱的声音。 萧海随便敲了敲空格和回车键,没有反应。他警觉了起来,但是已经晚了,主机的硬盘灯熄灭了。 萧海说:“是他干的?这个混蛋!” 孟龙两眼一亮,又拿起那张纸,说:“难道这里真有他的信息,他为什么要破坏我们的硬盘呢?如果真的这样……”他拍了拍萧海的肩膀,说:“英明啊,再晚那么一分钟,咱们就真死定了。一定要好好研究这些数字。” 萧海自言自语道:“或许,他只是报复呢。” ------------ 24 照片会变 实验室内,祁砚仔细观察着林克拍的那几张照片。 祁砚疑惑地回头看着林克,说:“什么古怪也没有发现啊,你说的那些痕迹在哪里?” 林克把照片再次放大,指着上面的一块砖,说道:“看,哦,不是这一块。”他又反反复复地放大了又缩小,结果他说的那些痕迹连他自己都找不出来。他又翻到下一张照片,情况都是一样。他尴尬地对着祁砚那逼视的目光,说:“我是在一个大屏幕上才看出来的,因为我在这种屏幕上也看不真切,所以,但是,那种痕迹也应该看到的啊。” “大屏幕在哪里?” “是波波谷的陶瓷屏幕。” 祁砚想了想,说:“你联系一下,我们找个时间过去。我真的不相信在那样的屏幕上就能出现奇迹。” 林克不服气地走到电话旁,给余波打电话。 “喂,余波,是我。你忙吗?” “过会儿要去参加一个追悼会。什么事?” “还想用一下你们的屏幕,如果不方便就改日吧。” “你尽管过来好了,我和梦小琳说一下。” “谁,梦小琳?” “是啊,游戏大厅管理员。你认识?” “童年有个小朋友叫这个名字,不知道是不是她。” 在波波谷的游戏大厅里,林克与梦小琳叙起了旧。 “真的是你啊,二十年没见了,你的变化可真大。对啦,那个任柯你还记得吗?他找你呢!” “就是那个冠军呀,他找我干吗?” “他还记得你水灵灵的眼睛、胖乎乎的小手。” “肉麻啊。” “余波参加谁的追悼会?” “就是在我们这里玩游戏的那个夏丹,被人给,谋杀了。” “夏丹!是不是那天余波等到很晚的那个女孩啊?” “是啊,为了那个女孩,齐鹃还来闹过一次呢。” “总不会是齐鹃干的吧?” “不是的,警察正在怀疑一位叫做‘革命司令’的玩家。” 这时,祁砚在里面叫林克道:“林克,过来一下。” 林克对梦小琳说:“过会儿再聊。” 林克来到祁砚身边。祁砚问道:“你说的那些痕迹究竟在哪里?” 林克看着祁砚一张张翻动的照片,不安地说:“怎么会没有了呢?这不可能啊!上次我看得非常仔细。” 祁砚观察着林克的脸,问道:“难道会不是这些照片?” 林克急忙调出图片的属性,仔细看了半天,摇着头说:“对啊,日期和时间都对。这是怎么回事呢?” 就在两个人都一筹莫展的时候,林克拿起了数码相机,他愣了一下,问祁砚道:“教授,您动过相机吗?” “没有。怎么啦?” “有人动过它,手动档变成了自动档,我从来不用自动档的。” “那么,无论是怎么回事,你都要去重拍一次啦。” ------------ 25 愤怒的教授 傍晚,拍完照片的林克匆匆赶回学校,来到实验室。祁砚正在换衣服,见林克神色慌张,遂上前问道:“怎么样,拍到了吗?” 林克说:“果然有人做了手脚,那两处地点都被人涂上了厚厚一层黏糊糊的东西。虽然拍了照,但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 祁砚把穿了一半的衣服穿好,平稳地坐到一把椅子上,沉思起来。许久,她问林克道:“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林克拉过一把椅子坐在祁砚的对面,说:“任柯会干这种事吗?他会偷偷摸摸地到我宿舍拿了我的相机把照片删除再重新设置时间去拍照?这简直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他的目的是什么?” “有两种可能。”祁砚不紧不慢地说:“第一,他是在阻止我们对他以及他动过的物体进行研究,第二,他是一个大骗子,根本就没有能力做到把物体隐形使其失去触摸的属性云云,那完全是人工力量所为,他试图掩盖他的骗局。如果是第一点,他似乎没必要阻止我们什么,真的不需要。所以,他非常有可能是个骗子。”祁砚说到这里现出了气愤的神情。 “难道,难道我是被他蒙骗了吗?可是,我所见到的他那些神奇的演示,还有他对物质程序论的侃侃而谈,这些又怎么去解释呢?” “他让我想到了,想到了苏班的死,他在卧床不起的日子里,只说有人超过了他。”停顿了片刻后,祁砚继续说道:“其实,苏班的死一直都是个迷,算了,不提这个了。我想问你,你对任柯这个人究竟了解多少,除了那座教堂,他住在哪里?我想得到有关他的一些真实情况,或者更多的。” 林克摇着头以示回答,同时,他仿佛在下什么决心似的,最后,他终于问道:“教授,您的车?” “你终于又问这个问题了,让我告诉你吧。为了你那个任柯,我把我妹妹召唤过来,是她开着我的车在查找这个人。你知道的,我们的研究是不能停顿的,但是,他已经成了我们的绊脚石。如果不查出他的真实身份和下落,我们的研究将无法顺利进行下去。你见到她开我的车了?” “不,是从我朋友拍的照片上看到的。我只是感觉很像您的车。” “你朋友拍的照片?” “是的,就是那个余波,他是在中基大厦上拍的,是为了跟踪一个去教堂的女孩。” “哦!真是螳螂扑蝉黄雀在后啊。” “他们是无意中拍到的。” “他们所跟踪的女孩又是什么人呢,与任柯有关系吗?” “没有,是在波波谷玩‘宇宙战将’的一个幸运者,她根本就没去教堂。不幸的是,她已经被人杀害了。” 祁砚走后,林克把相机放在一台仪器内,检查上面的指纹。虽然他觉得做手脚的人不会轻易把指纹留下,但他还想试试。结果,除了他本人的,他没有检测到任何其它指纹。 ------------ 26 争斗 简比德教堂在点缀着繁星的夜空下显得苍凉孤寂,瑟瑟秋风夹裹着阵阵冷漠与狡黠,无拘无束地抚弄着这座古老的石头建筑。教堂内漆黑一片,神秘莫测,到处都充斥着阴森与恐怖。只有那偶尔的几声短促的蛐蛐鸣叫,给教堂增添了几许生命的气息。 靠近教堂正门的左侧,有个隐蔽的拐角。那里,有一个红色的亮点在间歇式闪烁着。从随风散去的烟雾及亮点忽而照亮的一张朦胧面庞看,那亮光是一只烟头。 这时,远处出现了一个人影,正笔直地朝教堂走来。只见他低垂着头,步态轻松,右手拎的一只塑料口袋在静夜中发出唰啦唰啦的响声。他没有东张西望,更没有左顾右盼。很显然,他对教堂十分熟悉。然而,当他走近教堂并踏上拱形大门前的石阶的时候,他停了下来。他先是吸了吸鼻子,然后缓缓地转过头,仿佛这样就可以找到香烟味道的来源、这样就可以判明不速之客的位置。他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听见一个细微的声音,他才对着夜色问道:“谁?” 突然,一阵低沉的轿车引擎声由远及近传来,草地上发出沙沙沙的声音。一片耀眼的光芒自他的身侧射来,使他不得不闭上眼睛,但他仍然保持着低垂着头的姿势没有动。 轿车关掉了车灯,周围又恢复了黑暗。随着两声清脆的车门响,一位身材矮小的人朝他走了过来。 “请问,是任柯吗?” 任柯朝来人转过头去,问道:“你是什么人?” 来人朝前迈了两步,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闻名遐迩的任柯。我猜的不错吧。” “不错,我正是任柯。你是?” 那人又上前两步,来到任柯的身边,说道:“鄙人田中浩,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山本友幸的朋友。在这样一个天高气爽的夜晚,能见到你真是不胜荣幸,可否,可否交个朋友呢?” 任柯上下打量了田中浩片刻,说道:“遗憾的是,我向来不喜欢交朋友,更不与陌生人来往,请吧。” 田中浩似乎受到了棒击相仿,结结巴巴地说道:“山本,哦,山本君可是非常赏识你的呵。” “赏识与否那是他的事,不要浪费时间了。” 这时,站在轿车旁的另一个人慢悠悠地走了过来,阴阳怪气地说道:“怎么?一个穷光蛋还这样如此摆架子,难道你不需要钱吗?只要你说你要,明天你就可以成为世界上第二个最富有的人。” 任柯冷冷地注视着这个人,说道:“我是穷光蛋,但是,我不接受任何恩赐,更不会与你这种傲慢的人为伍。”他举起自己的双手,说:“看见这双手了吗?它们可以创造一切,也可以毁灭一切,包括你,让你毁灭易如反掌,你信吗?” 那人立即退后了一步,恶狠狠地盯着任柯的双手。 田中浩急忙说道:“哪里,哪里。任柯老弟,山本先生是听说了您在搞研究的过程中缺少资金,这才,其实山本先生是一位极其善良乐于助人对人类的科学探索有着浓厚兴趣与热情的老人,他派我们来此,实际上是为了与您合作的。我们可以在您的科学事业上添砖加瓦,甚至可以全力以赴地支撑您的研究。看,这里是一张山本先生亲笔签名的支票,您可以在这上面写下任意一个数字。山本先生为了世界的和平与发展,献出了毕生的精力,虽然已到晚年,但他仍然关注那些需要帮助的为人类的进步以及科学事业有卓越贡献的人们耶耶。” 田中浩的话似乎被噎住了。只见刚才阴阳怪气说话的人已经瘫软在地。田中浩愣愣地看着任柯,嘴半张着,说:“你,耶耶耶。”话还没说完也委顿在地。 轿车门马上被打开了,有两个人急匆匆地从里面出来。但他们还没来得及迈出另一只脚,就双双歪倒在车门旁。 教堂的门开了,克里斯高大的黑影出现在任柯的面前。星光下,他的双眼放着鬼魅的光芒,直直地照射在任柯的脸上。 “任柯,我还以为你不会来这里了呢,地下室空空如也,没想到你果然在初一的夜晚准时来临。来人啊。” 曼丽出现在克里斯的身后,手里擎着一份文件。与此同时,任柯的身后多了两个手持*的人。 克里斯开门见山地说:“这也是一张支票,你也可以在这上面写下任意的数字,不同的是,同样一个任意数,欧圆与日圆的区别你该比我清楚吧。” 任柯冷冷地鄙视地看着克里斯,说道:“如果我不接受你们的恩赐,就会像……”他的头歪向地面上躺着的两个人,说:“就会像他们一样吗?” 克里斯微笑着说:“你可以先看看这份文件,然后再做决定。” 任柯从曼丽手中接过了文件。 次日,“新闻晚报”上登出消息,题目为“樱花使者遭袭”,全文如下:昨夜,日本樱花使者田中浩等一行四人,在返回宾馆途中遭到不明身份之歹徒的麻醉袭击,幸亏同伴发现及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目前,田中浩等人正在“友好”医院接受康复治疗。警方今晨介入,但由于田中浩等人均未看清袭击者,也说不清遭袭地点,几名同伴也不能为警方提供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因此,这给破案带来了相当大的难度。(本报记者 小康报道) ------------ 27 举报电话 孟龙与萧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专家查资料,最终也没能破解那一连串无效的IP数字。没办法,他们只好在“宇宙战将”的服务器上检索在那个时段里接入又断开的IP地址,然而,这样的IP地址并不存在,就连只接入或只断开的都没有。怎么办呢?只好把当时在线的所有IP都打印出来,利用排除法缩小范围。但是,面对上万个本市的IP,孟龙和萧海的脑袋都大了好几圈。他们要把这些IP地址拿到几家网络服务器上去对照筛选,然后再从每家服务器拿回一份IP地址与接入电话的对照表,然后再过滤筛选排除,这简直比登天还难。 看着厚厚的一打纸,孟龙头晕目眩,有气无力地说:“想想,再想想,看是否还有其他什么办法把他弄出来。” 萧海坐在一把椅子上,呆呆地看着地板,仿佛那里有答案似的。 “嗨嗨嗨,说你呢,怎么啦,黔驴技穷啦!” 萧海伸出一只手,让孟龙不要打搅他。没多久,他就直起了身子,缓缓地说道:“从他的反应看,他必是凶手无疑了。如果我们在IP上下工夫,就算咱们组的所有人都出动,三五个月也见不到什么成效。所以,既然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既然他不可能再以‘革命司令’的身份出现了,我们为何不画影图形张贴告示呢!做一份特别的告示,放在‘宇宙战将’的登录界面上。所有认识他的人都会注意到,或许,在这些人当中就有知情者、就有能给我们提供线索的人。” 孟龙瞪大了眼睛,兴奋地说道:“萧海,不错,不错,你很伟大,这或许是我们惟一的办法了。” “是否需要重奖呢?” “谁,你吗?哦,你是说对提供线索的人?需、需、需要,太需要了,只要能抓到他,我们可以采用一切手段。” “可他是那么狡猾,那么谨慎,说不定在以往,他也没留下过什么蛛丝马迹啊。” “我们总要试试啊,你说呢。” 萧海望着仍然拿着那打纸的孟龙,说道:“把那些废物扔进垃圾箱去,我们赶快行动吧。” 当天,在本市的“宇宙战将”登录界面上,出现了这样一则告示:经查,发生在本市的系列麻烃强奸杀人案的犯罪嫌疑人系“宇宙战将”玩家“革命司令”。目前,因其下落不明使案件的侦破工作难以进行下去,故此发布公告,望知情者举报,只要与“革命司令”有关,对破案有帮助,任何线索皆可。所有举报人都将得到重奖。 自从告示发布出去,孟龙与萧海就守在一台功能齐全的电话接听系统前。 孟龙说:“咱们也不用轮流值班了,我们就住在这里。怎么样?” 萧海说:“没问题,这不是我最关心的。现在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我就盼望这台电话的铃声响起来。” ------------ 28 怀疑 在祁砚的家里,她正在接电话,对方是她的女儿。 “妈,这个星期我不回家了。” “为什么?” “我要和同学去大连旅游。” “你有钱吗?” “嘿嘿,你给我卡里打一点好不好?” “好吧,不过要注意安全啊。” 祁砚刚刚放下听筒,妹妹祁砾走了过来,说道:“姐,我想回去了。” 祁砚不解地问:“为什么?” “我总感觉像是在做间谍似的,而且傻呆呆地等了几天也没见到那个人的影。我厌倦了。” “你很快就不会厌倦了,从明天开始,你陪林克去查找任柯。他虽然是个无业游民,但他总该有个家吧。” “林克?不会是那天来的那个色鬼吧。” “想哪去了,他是我学生。” “哦,为什么改变策略了呢?” “因为,我开始怀疑任柯了。” “怀疑!怀疑什么?” “我去看了那些被人涂过的墙壁,我觉得,除了任柯,不可能是别人干的。他为什么要换掉照片然后又涂抹墙壁呢?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在骗人。如果他真的掌握了这门技术,按着他的说法以及那么正义的为人,他不该向外人暴露他的成果,但他却给林克演示过他的大作。既然林克知道了他的秘密,那么,他又为何对墙壁煞费苦心地做手脚呢?他完全可以炫耀他高超的手段才对啊。这中间的矛盾,使我对他产生了怀疑。但是,还不能十分确定他就是个骗子。为什么呢,因为他曾经阻止我讲物质程序论课,这又是为什么呢?所以,只有把他挖出来,才能弄清事实的真相。” “我懂你的意思了。但我们要从哪里入手呢?” “有许多线索。首先,他一直叫任柯,名字就是一条线索。另外,他曾经与林克一道在五岁的时候参加过全市幼儿电脑大赛,而且是第一名。还有,他说在他九岁的时候曾经卖过一个积木程序给津软公司。这些线索,是不是足可以找到他呢?” “哦,有这么多线索,找到他应该不会很难啊。可是,你已经有那么多证据证明他非常可能是个骗子了。那么,我们找他的目的是什么呢,我们又能怎样呢?你总不能对一个骗子做些什么啊。” “如果能证明他确实是个骗子,我的物质程序论就可以大张旗鼓地搞下去了,不是吗?” “还有一点啊,如果他是个骗子,那么,你讲过的,他对物质程序论能够侃侃而谈还头头是道,这怎么解释呢?” 祁砚摇着头,眼睛盯着苏班的遗像,整个身心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 29 女玩家 孟龙与萧海疲倦地东倒西歪在沙发上。整整一天时间都没有一个电话打来,室内笼罩在失望甚至绝望的气氛之中。 但是,就在两个人交替着打起了哈欠的时候,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把两这个大男人都吓了一跳。 孟龙离电话比较近一些,他屏住呼吸,示意萧海开始监听。当萧海按下了一个键子后,孟龙轻轻地拿起了听筒。 “喂,你好,这里是举报中心。” “我不是要举报的,请问……”这是一个甜甜的女声。 “你不是举报的,打这个电话干吗?”孟龙失望地说。 “是这样的,我与‘革命司令’是好朋友,我了解他的。我想问你们,他怎么成了犯罪嫌疑人了呢?不可能啊。” 孟龙听她这么说,又来了精神,马上改变口气,说道:“那么请问这位小姐,你凭什么说他不是犯罪嫌疑人呢?” “我们认识很久了,他对女孩非常和善,他不会杀害女孩子的。” “那么,你知道麻烃强奸杀人案吗?” “不知道,从来都没听说过。” “哦,如果你知道麻烃强奸杀人案是怎么回事,你可能就不会这么认为了。所有死者都是宇宙战将里的女玩家,据我所知,她们都是轻信了‘革命司令’的谎言,麻痹大意才上他的钩的,结果死在他的手里。实际上,他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我还是不相信,我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怎么没杀我呢?” “哦,这个,请问你认识夏丹,哦不,是飘飘洒洒,你认识这个人吗?” “没听说过。” “哦,那么,我们是否可以面谈呢?” “没有那个必要吧,我只是想为他澄清一下,我想你们可能搞错了,真的。” 萧海焦急地给孟龙做着手势,让他不要太较真的意思。孟龙似乎明白了,说:“其实,我们也并没有完全确定说就是他干的,嫌疑人嘛,我们也当然希望不是他干的。”孟龙说完这句话,浑身颤抖了一下,并朝萧海做了个鬼脸。 “那样就好,总之我不认为他是那样的人,绝不是。” “是的,如果能澄清事实当然好,不过我们现在根本就联系不上他,想为他洗清罪责都办不到,请问你们见过面吗?” “见过啊。” “最近见到他了吗?” “没有。你们的告示会刺伤他的心的。我们每周都上宇宙战将一次,在冥王星上作战。今天他本该来的,可是……” “小姐,如果你是对他负责、真想洗清他的罪名,那么,我们还是面谈的好,因为我们有很多问题需要了解的。” “算了,明天再说吧,我还要等他呢。” 电话挂断了。 萧海对孟龙说:“你看,她是用这个手机打的,机主名叫韩露,住在蝴蝶花园单身公寓。” 孟龙看了看电脑上的资料,说:“你说,‘革命司令’今晚能上宇宙战将吗?” “我们的追踪系统还在运行着,我想他不会上了。” “她明天真能打电话过来吗?” “她今晚等不到‘革命司令’,明天非常有可能再打电话的,我们等。” 孟龙想了想,说:“是不是按着资料里的地址去找她谈谈呢?” “可是,她那么坚决地不想见我们,难道我们去了她就能见吗?” “这样吧,我们先向组长和局长汇报一下,毕竟这个线索很重要。” ------------ 30 韩露之死 次日清晨,离上班的时间还早,何江来到了监控室。他问坐在电话机旁的孟龙道:“有新情况吗?” 孟龙沮丧地说:“一夜静悄悄,除了韩露打来的电话再就没有任何反应。” 何江说:“这些宇宙战将也真是个劲儿,面对明晃晃的告示除了包庇就是沉默,这帮该死的。” “嗨嗨!”萧海从沙发上坐起来阻止道:“不要打击面太大了,我的组长,包庇固然不对,沉默可没有罪啊。再说,那个韩露只是表达了她的个人看法,并不存在包庇的成分。” 何江没理萧海,他沉默了片刻,说:“这样,你们收拾一下,趁着人还没去上班,到韩露家堵她,和她谈谈。” 孟龙认可地说:“可以。组长,那就委屈你在这里守一会儿了?” 萧海离开沙发,把手伸给何江,嬉皮笑脸地说:“借你跑车用一下。” 何江把钥匙重重地拍在萧海的手里,说:“这里我盯着,你们快去吧。” 蝴蝶花园由两个扇形的住宅小区组成,高低错落有致,色彩斑斓,给人以清新亮丽的感觉。萧海将跑车停在一栋三十六层高的单身公寓下。从低矮的车里钻出来,二人举目上望,孟龙说道:“呵,这么高一栋楼,住的都是单身?” 萧海看了一眼从楼内走出的一对情侣,说道:“恐怕都是成双结对的呢。” 他们进到楼内,看了看电梯上的数字,两组电梯都在二十层以上运行呢。孟龙说:“我们走楼梯吧,五楼很快就到。” 他们沿着橘黄色的硬塑楼梯轻快地上楼,在三楼与一位面无表情匆匆下楼的男子擦肩而过,萧海回头看了一眼那男子,对孟龙说:“准不是这栋楼里的人。” 孟龙疑惑地问:“怎见得?” “男士大都住在上面,乘电梯。我的一位朋友也住这种公寓,十五层以下都是女士。说不定他是从哪位女士的房间出来的呢。” “哦,或许人家在锻炼身体。” “你看他像吗?慌慌张张的。” 两人说着话,很快便上到了五楼。顺着门牌号码,他们找到了韩露的房间。就在孟龙准备敲门的时候,萧海上前推了房门一下,开了。 “有人吗?”孟龙还是在已经打开的房门上敲了两下,见里面没有应答,他又提高了声音喊道:“喂,有人在吗?” 萧海预感到什么似的,率先跨进了房门,孟龙随后也跟了进去。 眼前的景象把他们惊呆了。只见一位妙龄女子全身*着、头发凌乱地呈大字形躺在卧室的地板上。 “你守在这儿,打个电话。”萧海一边说一边迅速地冲出了房门,像一头老鹰似地朝楼下扑去。 然而,刚才在楼梯上与他们擦肩而过的男子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 31 电视台 林克与祁砾正在同电视台少儿组的一位满脸落腮胡子的导演谈话。 “记得当时是位女导演,姓什么、叫什么我都想不起来了。” “既然你说不清,我也没办法帮你。”导演傲慢而且不耐烦地摊开双手,说:“我很忙,请你们到别处去问吧。” 从导演办公室出来,祁砾忿忿不平地说:“牛B个屁,竟拍误人子弟的弱智节目,还留着胡子,更不像个男人了。” 当他们经过主任室的时候,林克朝室内瞥了一眼,他猛地停下来,自言自语道:“是她,准是她。” 林克连门都忘了敲,兴奋地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内坐着一位四五十岁的女人,她正在同身边的一位女孩说着什么,见林克走进来,不解地问道:“你有什么事?” “想起来了!是江阿姨。您是江阿姨吗?” 从电视台出来,林克对祁砾说道:“她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和善。与她交谈我仿佛回到了童年。” “先别陶醉,不知那栋楼是不是还在啊!”祁砾用怀疑的态度说。 “在我的印象里,那个地区似乎没什么变化。可是毕竟过去好多年了,但愿它还在。” 祁砾打开车门,两人钻进车内。“是走这个方向吧?”祁砾问道。 “没错儿。接下来,再看看我们运气如何!” 在一栋老式住宅的下面,林克按下了一户人家的可视门铃。过了老半天,只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谁呀?” 门铃的可视屏幕上没有显示图象,显然是年久失修了。林克非常客气地问:“请问这是任柯的家吗?” “谁呀?” “任柯在家吗?我是他的朋友。” “是说我儿子呀,这个败家玩意不和我们住一起。你是说我儿子还是我孙子?” “应该是您孙子吧!” “我孙子也不和我们住一起,也是个败家子儿,没上学去吗?” 林克感觉有点不对路,问道:“老人家您贵姓啊?” “贵姓啊,马呗。” 林克转身对祁砾说:“完,这人有点糊涂。” 祁砾说:“我们上去和他聊聊?” 对讲机里又传来了那个苍老的声音:“要上来呀,来吧!”咔嗒一声,门锁开了。 林克与祁砾面面相觑。“上!”祁砾果断地说。 ------------ 32 模拟 在韩露的房间里,现场勘察人员正在紧张地取证和拍照。几乎所有八组的警员都来到了这里,小客厅显得拥挤不堪。 严局长沉思了片刻,对何江说:“他不但狡猾而且大胆,这样的人,必须尽早绳之以法。” 何江看了一眼手表,说:“警犬队去了有二十分钟了,怎么还没信儿呢?” 这时,从卧室里走出一位勘察警员,他沮丧地对严局长说道:“死者还是个处女,可以初步认定与以往的几起案子是同一人所为。但遗憾的是,除了*和毛发,现场没有发现其他可疑物。死者的电脑已经瘫痪,随身物件、比如手机之类也都不知去向。” 严局长说:“这一次他定是杀人灭口啊。傻孩子,她准是给他打电话了,现在只有看警犬的了。” 然而,稍后警犬队传来的消息却让所有人都失望了。他们在一家庞大的早间超市迷失了方向。 不久,随警犬队追踪凶手的孟龙和萧海也扫兴而归。他们看着担架把韩露的尸体抬走,看着勘察人员拎着大包小箱地离去,看着八组的其他警员各个垂头丧气,他们感到无地自容。 孟龙说:“如果我们能早些意识到会出事。” “不要说这些了。”严局长打断了他的话,说:“目前最关键的问题是,你们是否可以把他的身体特征以及相貌精确地描述出来,如果能做到这一点,他还是跑不了。” 萧海闭上眼睛想了想,说:“可以,这个人在我脑海里清晰可见。” 在一台电脑前,一位操作员正在按着萧海和孟龙的描述制作凶手的3D人物图像。在他们的身后站着或坐着八组的其他成员。 操作员根据他们的建议和要求不停地调整着3D人物的面部特征以及高矮胖瘦、衣着及面料。当制作完成后,操作员让“凶手”从一个楼梯上走下来。萧海几乎是在喊道:“就是他,就是他。” 孟龙也点头认可。 这时,站在后面的一位女警员仔细端详着电脑屏幕上的人,说:“这么面熟呢!” 大家都把目光投在她的脸上。 何江问道:“你见过这人?” 女警员说:“觉得面熟,似曾相识的样子,但想不起来是谁。” 一位年龄较大的警员也说道:“是呀,我也有这种感觉呢,好像在电视上。” “想起来啦!”女警员伸出一根手指,兴奋地说:“是程姚均,就是他。” 孟龙问:“程姚均是谁?” 女警员说:“是一位歌星。那时你们还小。” 那名年龄较大的警员喊道:“对,就是他。” 何江说:“程姚均?那位曾经红极一时的歌星?可是,不可能吧,倒是很像,但他如今已经应该有四十多岁了吧。如果说是他儿子,那还说得过去。” 正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程姚均的时候,操作员已经从明星资料库里调出了程姚均的资料。他从几张图片中选了一张,与3D人物对照了一番,转身对大家说:“你们看,几乎一模一样。” 何江说:“查一下程姚均是否有儿子。” 操作员说:“没有这方面的资料。” 何江对大家说:“这个容易查,不过,相貌相似的人还是有的,问题虽然看起来又变得简单了,但是,凶手是个相当狡猾的人,要找到他,恐怕还得大费一番周折啊。” ------------ 33 搬家公司 林克与祁砾在一家叫做“泰然搬运”的搬家公司前下了车。祁砾说道:“也不知这老人说的是否可信!” “总比抓瞎强。”林克说。 正如林克所说的,他们在泰然搬运得到的信息比抓瞎只强一点点。因为搬运公司早已找不到十年前的资料了。但是,让他们感到欣慰的是,一位看上去既冷酷又深沉的男子在他们即将扫兴离开的时候说:“你们可以去问问小姜。” 当他们知道了小姜是谁,又知道了他的地址以后,祁砾首先朝那位深沉的男子鞠了一躬,林克也学着祁砾的样子哈了下腰,说道:“非常感谢。”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小姜。原来小姜是一位膀大腰圆的中年人。 “十年前啊!”姜师傅用一种纤细的声音说:“恐怕帮不上什么忙了。因为那个时期搬家的太多了,最多的时候一天要搬四五家呢。” “您仔细想想啊,是在零七年的秋季,房主姓任。”祁砾耐心地启发道。 “秋季、姓任?” “原址就在你们公司附近,高盛小区六十一栋。” “哦。” “想起来啦?”祁砾兴奋地问。 “没有。” 林克与祁砾都失望地把抬起的头又垂了下去。 “您再想想啊,他家有个男孩叫任柯。”林克说。 “哦。” “有印象吗?” “有印象啊,太有印象了。” 林克与祁砾都来了精神,把眼睛瞪得大大的,耳朵也都竖起老高。 姜师傅说道:“如果你们不提这个任柯我恐怕还想不起来。他是个少年电脑高手,据说曾经得过全市电脑大赛第一名,还上过电视呢。哎呀,历历在目啊。不过,他家搬家很奇特啊,人家都是旧房搬新房,老区搬新区,可他家却是新区搬老区,新房换旧房。” “还记得地址吗?”祁砾焦急地问。 “哦,是,朝阳区的,朝阳区的什么地方了呢?长青小区!对,是长青小区,五楼。不过,楼号想不起来了。但是,如果到了那里,我或许能找到呢。” 祁砾开着车在长青小区转悠来转悠去,姜师傅满满地坐在祁砾的身边东张西望,嘴里还不停地嘟囔道:“变化不小啊,楼房更加破烂不堪了。小祁啊,你还从刚才那个路口绕回去吧,我们当时一定会走那条路的,因为我们的车很长,对,对,停车。” 三个人从车上下来,姜师傅指着一栋楼说:“可能是这栋,我们过去看看。” 他们进入了这栋破旧不堪的楼房,祁砾说:“这里好像无人居住啊,像难民营。” 楼道内堆放着许多杂物,到处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他们来到五楼,姜师傅说:“如果是,就应该是这个门。” 林克上前去敲门,还没等他敲第二下,门开了,任柯站在门口。 任柯仿佛不相信自己眼睛似的,仔细看着林克,说:“你,怎么能找到这里?” 林克没有说话,他逼视着任柯的眼睛,想以此方式给任柯施加压力,让他知道欺骗和谎言是无耻的,让他知道朋友是不可以愚弄的。可是,任柯似乎根本就不懂林克的意思,他十分纳闷儿地看着林克,还不时看看另外那两个人。 任柯无辜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啊?究竟发生了什么?” ------------ 34 海口 孟龙与萧海在海口下了飞机。两人都穿着便装,剃短了的头发使他们看上去很精神。他们坐上海口公安局派来的车,直奔程姚均在海口的别墅。 “我们刚刚给他打过电话,起初语调还算平和,但听说我们是警察,态度就变得冷淡起来,还把我们盘问了一通。”负责接待孟龙和萧海的警察不满地说。停了片刻,他又说:“这个人有两年多没在公开场合露面了,据说,据说得了病,可究竟是什么病,就不清楚了。” “关于他子女的情况,有什么新的调查结果吗?”孟龙问。 “有,十二岁的女儿在上中学,还有个儿子,一直和他前妻在一起,推测年龄应该在二十几岁。” 萧海急忙问道:“他离过婚?那么,他前妻和儿子在什么地方?” “这个不清楚。” 孟龙与萧海对望着,显然对程姚均有个二十几岁的儿子很感兴趣。 十几分钟后,他们来到了程姚均的别墅。一位目光呆滞的女佣人给他们打开了大门。 其实,直到此刻,孟龙和萧海对程姚均这个人也并不十分了解,虽然看了些有关程姚均的资料,但是,因为在程姚均走红的时代他们还都只是小孩子,所以,在他们的心目中,程姚均的名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然而,当他们进入程姚均的会客室,墙壁上悬挂的一幅大照片使他们不得不对这位夕日明星肃然起敬。照片是程姚均与几个农村孩子的合影,孩子们幸福地依偎在他的周围,背景是一所规模很小的学校,旗杆上飘扬着一面五星红旗。会客室内的陈设十分简朴。这时,两位相互搀扶着的男女从楼梯上缓慢地走了下来,那男人显然就是程姚均,但却苍白无力,女人看上去要比程姚均老一些,也是苍白无力的样子。 “究竟什么事啊?”程姚均坐下后很不耐烦地问。 孟龙说道:“是这样的,我们想了解一下您儿子的情况。” “哦?出什么事了吗?”程姚均不安地问。 “不,我们只想知道他现在何处?” “这样的问题,电话里就可以问,还值得你们跑一趟吗?” 萧海马上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们这里有一张犯罪嫌疑人的图像,他很像您的儿子,所以……” “犯罪?把图像拿来我看。” 萧海从包里取出那幅3D图像,起身递给程姚均。程姚均仔细端详着图像,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坐在他身边的妻子也凑过去看,却显得不安起来。 “这不是我儿子,我儿子很像他母亲,而且他们也不在国内。你们这是从哪里弄来的图片,倒很像二十年前的我呢。” 接下来,当孟龙与萧海看到程姚均儿子的照片时,他们失望了,那简直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 离开程姚均的别墅,孟龙说:“白跑了一趟啊。” 萧海若有所思地说:“我感觉这家人很奇怪,青山绿水的,怎么都带着病态呢?” ------------ 35 不欢而散 在一家自助多乐厅,任柯局促不安地说:“我从未来过这种地方,虽然一切都是自动完成的,可我还是不能习惯。如果家里有这种条件,我宁可在家里接待你们。” 祁砾说:“任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的程序物质转换器,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在说什么?”任柯把目光转向林克,问:“是你说的?” “是的。”林克毫不含糊地说:“我也正想问你哪。” 气氛马上变得紧张起来。 “你?”任柯低头沉思了片刻,说:“我可以拒绝回答吗?” 祁砾含糊地说:“这么说,你是个骗子?” “随便你怎么说。林克,你把我找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质问我吗?很遗憾,我们没有共同话题了。”任柯说着就站了起来。 “任柯,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换掉我的照片?” “什么?你所说的我一点都听不懂。看来我们之间真的发生了误会,但我并不想解释什么,也没兴趣再与你们谈下去了。再见吧林克,我们已经不是……” “等一下。或许我们之间真的出现了误会,好了好了,不提那些了。你不是要找琳琳吗,我知道她在哪儿。” 任柯停下来,但他却没有再次坐下的意思,他用目光等待林克说下去。 祁砾站起身,说:“是我破坏了本来应该很友好的气氛是吗?我离开。” “不。”林克说:“我们不要再谈那些令人扫兴的话题。任柯,如果你有兴趣,请听我给你解释。” 任柯终于耐着性子坐下来,听林克把这些日所发生的怪事讲了一遍,末了,林克说道:“基于这些现象,所以我们产生了疑问。” “与我无关的事就没必要再说了。”任柯说:“请告诉我琳琳在哪里?” 林克想了想,说:“波波谷,游戏大厅管理员。” “知道了,谢谢。”任柯起身朝房门走去,在推开房门的同时,他回过头对林克说:“以后不要再找我了,我已经与一家国外公司签订了一份合同,为他们制造一种稀有金属,不提供原程序、技术和仪器设备,只供应五千克金属成品,仅此而已。所以,我要为这种特殊金属编程,将会忙一阵子。” 任柯走了,祁砾与林克默默无语地对望着,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林克用一支小勺在桌面上轻轻地敲击着,祁砾则以手指弹着面前的水杯。 “你答应过他什么?”祁砾不经意地问。 “也不能算做答应吧。” “你觉得他,是不是我们的问话太唐突了呢?” “不,那些问题总是要问的。” “可这样的结果你满意吗?” “你我都是不善言辞的人。我没想到会如此顺利就找到他,更没想到这么容易又把他气跑了。” 祁砾若有所失地说:“我老姐一定会怪罪我们啦。不过,我感觉他并不像个骗子啊。” “那么,照片和墙壁上的涂料又是谁干的呢,难道还有其他人吗?” “这种不为自己辩解的人,”祁砾略有些陶醉地说:“很有男人味,但却把我们弄得糊涂了。唉!调换照片这类事可以报案吗?” 林克摇着头,手指按下了一只橙色的晚餐按钮。 ------------ 37 再次质疑 林克躺在床上沉思着,他在研究任柯这个人。从任柯的出现、带他去看教堂地下的秘密宫殿、侃侃而谈,直到今天的不欢而散,任柯的变化是不是太大了。我并未向他承诺过什么啊,林克想,而他似乎是怪我没有为他保守秘密的样子,这可说不过去。是因为对我的不信任才导致他的态度出现一百八十度转弯吗?只有高傲、自负甚至自闭的人才会如此啊,而上次见面时他并不是这样啊。还有,如今祁教授已经给大家讲了几堂“物质程序论”的课了,他并没有出来干涉,为什么?而当初他却是一无反顾地阻止的啊。 林克的头脑里一团糟,任柯的所作所为确实有太多的问号。难道是因为有祁砾在场他不想说什么?似乎也不是。 林克从床上坐了起来。时间还不晚,他想再去见见任柯,只有再当面问一下才能解除满心的疑惑。 林克敲开了任柯的家门,任柯以一种冷漠的态度迎接了他。 在一间昏暗的房间里,两个人几乎看不清对方的面孔。这种环境使林克感到某种恐惧。 “对我的疑问,你为什么不做任何解释,太高傲了吧?”林克劈头问道。 “并非如此。”任柯散漫地说:“信任,是朋友交往过程必须要遵守的原则,一个陌生女孩那么质问我,你让我怎么回答,她是你的朋友,而且你也问我相同的问题,不,不是问题,是怀疑。你以为我会乖乖地招供吗?” “此刻只有我们两人,我觉得你有必要给我解释一下,或者为你自己表白一番,如果你还把我当作朋友。” “表白什么?” “涂在墙壁上的东西,还有我的照片。” “涂在墙壁上的什么,照片?你又提起照片,我真的听不懂。” “那你解释一下那天我们所走过的路线以及我们经过的那些墙壁,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谁在墙壁上凿开了缺口,后来又是谁补了上去,这你总该给我一个解释吧。” “哦,你是说这个啊,那是我为了行动方便用仪器弄的,你应该明白,很简单。” “但是,”林克盯着任柯那渐渐清楚起来的脸庞,刻薄地说道:“我的照片上却有泥瓦匠做手脚时留下的痕迹啊。” “或许是你的错觉。” “这就是你的回答吗?”林克把目光从任柯的脸上移开,说:“你说你正在为一家公司提供稀有金属,是吧?我看你完全可以成立自己的公司,为全世界提供矿产资源,包括煤炭和石油。” “路要一步一步地走,现在我只迈出了第一步。” “明白了。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认为,是谁,换掉了我的照片并且在墙壁上涂了东西呢?” 任柯缓缓地摇着头,说:“难道是他?” “谁?”林克谨慎地问。 “请原谅,我不想说出他的名字。” “既然是这样,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为什么不开灯?” “我喜欢在黑暗中思考问题。” “那好吧,我不打搅你思考问题了,再见。” ------------ 38 回首往事 在波波谷的游戏大厅内,孟龙与萧海正在将他们的3D图像给余波和梦小琳看。余波把图像反复看了许久,谨慎地说:“身材倒是有些像,但革命司令的面具下面是不是这张脸就无从知晓了。” 孟龙问梦小琳道:“小梦,你呢?” 梦小琳说:“实际上,我还从未见到过革命司令是个什么样子。一般呢,我只是从积分上选择优胜者的。” 余波问孟龙道:“你们的热线怎样了,不可能就那么一个电话吧。” 萧海站起身说道:“真让你言中了,有价值的真就那么一个。” 孟龙与萧海走后,余波也回场景组去了。梦小琳关掉几盏照明灯,无所事事地在自己的电脑屏幕上描画着几个卡通人物。她真是太专注了,就连身边多了一个人她都没发觉。 任柯仔细端详着梦小琳的侧脸。虽然这张脸发生了太多变化,但任柯仍然可以在那上面找到童年琳琳的影子。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童年时代那次电脑大赛的记忆片段。那时,他是男孩中最沉默的,而梦小琳是女孩中最沉默的,结果,两个沉默的孩子却分别得了冠亚军。任柯把目光停在梦小琳移动鼠标的手上,那手已经不是胖乎乎的小手了,它已经覆盖了整只鼠标。任柯的眼里突然闪过一点泪光。 或许是那一闪而逝的泪光的缘故,梦小琳猛地转过头。看到眼前的任柯,她怔怔地问道:“你是谁?” “任柯。” “任柯!真的是你吗?”梦小琳站了起来,仔细端详着任柯的脸庞,像母亲见到久违了的孩子似的,说:“任柯,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忧郁,那么心事重重。” 任柯微笑着说:“你也是,眼睛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么好看、那么纯真,人却长高、长大了。” 梦小琳笑了起来,说:“难道你没有长大吗?” 任柯的笑容倏地消失了。他缓缓地说:“虽然时光迅速,转眼已过去二十年。但是,童年那段记忆却一直凝固在我的心底,什么也无法将它抹去。那是我孤独的童年里一段美好、温暖的回忆。”他端详着梦小琳的脸,轻轻地摇了摇头,说:“然而,那一切,已经永远逝去了。除了记忆,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梦小琳把眼睛眯成一条缝,甜蜜地说:“没有不变的道理。忧郁的人,坐下来,讲讲你这些年的故事。” 这时,任柯看到墙壁上一只缀满了白花的相框,相框内一个同样眯缝着眼的红衣女子正微笑地注视着他。他问道:“那是什么?为什么挂满了白花?” “哦,那是我们这里的一位玩家。可惜她已经死了。” 任柯朝相框走过去,仔细端详着这位异常漂亮的女子以及那一朵朵洁白的但已有些枯萎了的花。这时,梦小琳问:“你认识她?” “不,从未见到过,我只是对这些白花感兴趣。它们都是鲜花啊,可惜已经枯萎了。” “那是生命的规律。” 任柯转过身来,说:“规律?其实这个世界上一切规律都是可以改变的,除了我的童年。” 梦小琳感到任柯的心灵深处仿佛有着某种伤痕。她谨慎地问:“任柯,难道你的记忆里只有童年那一段往事吗?” “不。”任柯非常肯定地说:“那一段是美好的,而另一段不是。” 梦小琳开玩笑地说:“另一段?我感觉你像个孩子,一个看上去一直生活在童年里的孩子。” 任柯没笑,他把头一歪,冷冷地说道:“非常正确。可惜,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一个人生活在童年里的感觉。有些东西停止了,而有些东西却无法停下来,那就是时间——无情的时间。” “你看电视吗?” “什么意思?不常看。” “最近有个新广告,说,时间——并不因我而存在,但我可以牢牢地把握它。一个美女握着一位男士的手腕,隐约看到下面是一款手表,很美,很能说明问题。” 任柯出人意料地笑了。他抬起手臂,露出腕部的手表,说:“你能把握时间吗?” “能。”梦小琳说着就来抓任柯的手腕。但任柯闪开了,他说:“人是永远也抓不住时间的,广告说的是钟表可以准确计时。正因为如此,时间对于人来讲才更残酷,人们是在为自己的生命做倒计时。美好的东西是回不来了,它们只能在记忆里折磨你。” 梦小琳说:“你要看心理医生吧,对过去点滴的东西那么感伤。我们才二十几岁,路还很长。” 这时,两名男子抬着一架设备进来了,梦小琳告诉他们应该把设备放在哪里,并把他们带进了一个套间。 当梦小琳从套间出来的时候,发现任柯不在了。她追出去,已经不见了任柯的踪影。她耸耸肩,疑惑地看着空荡荡的走廊,一种失落感莫名其妙地涌上了心头。 ------------ 39 面具 这是一间休息室,八组的主要成员都聚集在这里。从大家没精打采的样子可以看出,他们在麻烃案子上仍然没有进展。 何江说:“从资料库里调出的十二个形貌与3D画像或程姚均相似的人,也都被一一排除了。目前的状况对我们非常不利,首先,‘革命司令’从‘宇宙战将’上消失了,或许他已经摇身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这个,我们不得而知。而那个告示的作用,除了多死了一个人,可以说,对我们的帮助几乎为零。大家谈谈吧,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阵沉默过后,萧海说:“多死了一个人是不假,但我们因此见到了犯罪嫌疑人,这也算是有些收获。另外,我有个想法,就是那些无效的IP地址,我们是不是可以去向更多的计算机高手请教,换句话说就是找黑客,或许他们能破解出这其中的花样。” 何江点着头说:“这倒是个可行的办法。” “还有一个,似乎与本案无关。”萧海用目光征求何江的意见。何江示意他讲。萧海说道:“那还是我们去海南调查程姚均的时候遇到的事情,这几天越想越觉得怪异。程姚均一家的脸色以及精神状态都与众不同,似乎得了什么大病似的。不知道这个情况对我们的侦察是否有什么,意义。” 何江把头转向孟龙,说:“你的看法呢?” 孟龙仰了仰头,说:“我当时并没有十分在意这件事,但经萧海一说啊,我也觉得奇怪。犯罪嫌疑人很像程姚均,这难道真的是巧合吗?这是其一,还有,是我想说的,还是老问题,‘革命司令’为什么要戴面具?答案似乎很简单,他不想让人们知道他的真实面目。然而,他似乎是个杀人狂,他会就此罢手吗?我认为他不会。那么,他即使改名更姓,只要他出现在‘宇宙战将’里,他就不应该以其真实的面目示人,他还会戴面具。他会戴一个什么样的面具呢?” “有道理。”何江称赞道:“我们要加大力度侦测‘宇宙战将’里戴面具的人,同时,继续寻找高人,研究那些无效IP数据。至于程姚均家人的健康问题。” 萧海见何江迟疑,马上说道:“他们还有个女儿,因为上学了,我们没见到,如果她也是如此,能说明什么?”萧海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这似乎与此案无关啊,我现在主要是在想,嫌疑人为什么那么像程姚均?那十二个相似者我也见到了几位,却没有一个如他那般相似,简直就是一个年轻时代的程姚均再现。因此,我们可以设想,程姚均是否有私生子呢?” 何江眼睛一亮,说:“这个想法很有创意,我们不妨查查看。” 这时,严局长走了进来。何江把刚才的探讨结果向严局长汇报了一下。严局长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说:“我们是在同一位‘潜水高手’较量,我认为,无论他有多么好的水性,无论他有多么先进的设备,他总是要浮出水面的。虽然我们目前仍然处在困境之中,但是,比起一周前,我们得到了更多的信息啊!只要大家的斗志不减,开动脑筋、开阔思路,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够成功破案。至于程姚均是否有私生子的问题,我们还不能贸然发问,可以从侧面了解。你们不是说他家人的脸色都有问题吗,那么,我们就以关注他们的健康为名义,采到他的血样。这个事情要争取海南的同行配合一下。另外,我们虽然对那些IP数据进行了研究,但是,说不定就真的有世外高人能够破解啊。我对大家很有信心。” ------------ 40 错误 这天傍晚,林克陪祁砚送走祁砾后,匆匆赶回宿舍,坐到了电脑前。还好,小希不在网上。看来她也迟到了。但只过了片刻,小希就气囔囔地在电脑屏幕上出现了。她劈头问道:“你跑到哪里去了嘛!” “去车站送了个人。别生气啊,我是跑步回来的。” “哼,看在你仍然气喘吁吁的份上,原谅你一次。”小希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你总是这么好,真的让我更加想你。”林克略显伤感地说。 “我也是。”小希居然哭了起来。 “小希,小希,别哭啊。”林克着急地说。 小希擦了擦眼泪,勉强露出一点微笑说:“我想见到真的你。” “我何尝不想见到真的你呢!” “你回来吧,好不好?” 林克为难地说:“可是,请假不是很容易的。” 小希做出委屈的样子,说:“那怎么办呢?” 林克说:“看来,只有你请假过来啦。” 祁砚回家换了一身便装衣裙,然后开着车,来到了任柯家的楼下。她胸有成竹地上楼,轻轻敲响了任柯的房门。但是,室内却没有任何回音。她略带失望地回到车上,一边听音乐一边等,还不时朝四周观瞧一番。 已是深夜,任柯还没有回来。晴朗的夜空,星月高悬,深邃而又遥远。偶有一只途经这里的野猫,用发着绿光的眼睛朝祁砚的车看上几眼,转瞬又消失在祁砚的视野之外。祁砚开始变得烦躁起来。几个小时过去了,那个楼梯口虽有几人进出,但他们都不是任柯。任柯家的窗户依然是漆黑一片。她已经看了几十次车内那面泛着橘黄色光芒的表。她想,难道就这么出师不利吗,初次单独行动就以扑空结束?她不甘心,她甚至想化做一缕气体,钻进任柯的家中去看个究竟。她决定再等任柯两个小时。天有些凉,她发动了汽车,让车内暖和一点。 看着破旧的楼房,祁砚的脑海里突然冒出几个疑问。首先,据妹妹祁砾和林克讲,任柯一家是在十年前从一个新区搬到这个老区来的,为什么?这违背了常规啊。其次,任柯似乎是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这里,那么他的父母在哪里?还有,他为什么选择简比德教堂做“基地”呢,这里距简比德教堂很远啊,是因为那里偏僻安静吗? 其实,祁砚已经拿定主意,要同任柯进行一次正面的“交锋”。首先,以姐姐或同流的身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从学术的角度与其探讨科学的真正涵义,然后讲述国家或民族的利益,必要的时候给其以关怀及温暖,让孤傲的任柯在层层叠叠的强有力的攻势下举手投降,即使不投降,也要达到“增进了解、沟通感情”的目的。当然,更重要的是通过“交锋”可以权威地打探出任柯的虚实、真伪。 祁砚想到这里,突然发觉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或许任柯已经回来过了,但是,当他看到自己的车,他一定会离开的。 真是愚蠢啊!这样想着,祁砚开动了轿车。她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明天再来,如果见不到任柯,后天再来。 ------------ 41 破黑 孟龙与萧海通过各种渠道找了几位黑客,然而,也不知这些黑客是否真的无法破解还是出于对“同类”的保护,他们几乎都采用敬而远之的态度,这让孟龙与萧海失望至极。更可气的是,其中有位阴阳怪气的家伙说:“你们上边不是有反黑专家吗,他们一定行。我很忙,没看到我很忙吗,你们得事我真的无能为力啊,无能为力。”孟龙在心里骂道:“反黑专家如果能破解还来找你干个屁!” 失望,往往令人沮丧,可是,孟龙与萧海却并未消沉,他们不停地开动着脑筋,积极地思索,同时不厌其烦地继续打听走访。果然,在与一位“老黑”的交谈中看到了一线曙光。 “老黑”是位身材矮小、骨瘦如柴的人,苍白的小脸儿上长着一双滴溜溜乱转的小眼睛,头部以下仿佛只长有四肢,腰身与腿几乎无法区分开来,没有任何过度,更没有屁股,但他却非常热情地接待了两位便衣警察。他用一种过分尖细的嗓音说:“我一看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听“老黑”如此说,孟龙安奈着兴奋,说道:“请前辈指点一二,给我们分析一下。” “很简单,这是由一个干扰程序随机激发出来的数字,因为侦察信号是连续的,数据包一个一个地发出,所以对方的干扰数字也就一个接一个地回应,它们掩盖了真正的IP地址。虽然如此,这些数字的产生却与IP地址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也就是说,这些数字虽然是随机产生的,但它们是由真实的IP演变出来的,它们与真实地址之间的联系可以是千变万化的,也可以说是有规律可寻的,总之,这其中必然存在着破解的因子。如果知道了他使用的程序,这类似于密电码,那么,反过来推之,IP地址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孟龙点着头,赞赏地鼓励道:“哦,原来是这样,那么,劳您驾,前辈,请破解一下吧。” “然而,如果你不知道他使用的是什么程序,谁也没办法,即使知道了,仍然需要巨量的计算,非常麻烦,我是做不到的呀。” 孟龙差点气翻过去。萧海严肃地说:“其实你说的这些我们也知道。看来你的能力也不过如此,给我一个痛快话,你能破解吗?” “老黑”仿佛是被人揭穿了戏法的街头卖艺者,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但很快,他如同抓到了事先瞅准的救命稻草似的,整理了一番狼狈、尴尬、难堪甚至有些害羞的表情,郑重地说:“这样吧,我知道东大有个破解黑客程序的小组,你们不妨去那里咨询一下。” 孟龙与萧海连句告辞的话都没说,转身就离开了。萧海愤愤地说:“竟装大尾巴狼。” 曙光虽然没有真正出现,但“老黑”给他们提供的线索也不能说没有价值,东大是计算机高手云集的地方,怎么没想到他们呢。于是,他们驱车直奔东大而去。 在诺大的东大校园内,他们经过一栋栋不知名堂的建筑物,按着一位学生给出的指向,来到了东大的计算机系。他们没费多少工夫,就找到了反黑客小组的负责人王教授。这位王教授听了他们的请求以后,非常感兴趣地接待了他们。他说:“巧了,我们最近正在研究这种隐藏IP地址的方法,这是一种刚刚流行不久的黑客技术,但这类黑客程序却有许多,不过,我们对其中一些程序所产生的干扰数据都进行了成功的破解。你们带来了多少个数据?” 孟龙把一打纸递给王教授,王教授看了看,说:“足够了,你们很急吗?” “是的。”孟龙与萧海几乎异口同声地回答。 “好,我安排一下。最多三四天就能给你们一个结果。”见孟龙与萧海似乎对这个期限感到漫长,王教授马上补充道:“是这样,这些数据是需要计算的。如果只有一个数据,那就无法计算了。当然了,数据越多结果就越准确也更可靠,计算时间也可能相应缩短,但至少也需要三天时间啊。” 三天时间虽然对孟龙他们来讲不算短,但是,如果能有确切的结果,那么,三天时间实际上并不长啊。在回去的路上,孟龙甚至有些激动,他说:“难道这是真的吗?” 萧海绷着脸说:“这么权威的机构我们以前都没想到!我敢相信,这是真的。” ------------ 42 安全局 在一间并不宽敞但却显得十分厚重且充满了*气氛的会议室内,正在召开一个重要的会议。 “这里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情报。请诸位打开你们面前的屏幕。”国家安全局科技厅副厅长十分严肃地说。 在座的二十几位与会者纷纷按动了各自桌边的按钮,一个个超薄的屏幕从桌面上翻转开来。 副厅长注视着自己面前屏幕上的文字,说道:“一位中国男子,与欧洲某集团公司签订了一份价值几亿美元的P金属供货合同。众所周知,P金属是一种非常非常稀有的物质,让我们看看相关的资料。P金属的主要产地在我国的内蒙古,在那里,总储量约十五吨左右。内蒙古P金属矿物局年开采五十吨矿石,从中可提炼出的P金属却不超过十千克,而且全部用于我国航天工业。P金属虽然价值连城,但我们从未出口过,而且,个人根本无法获得。那么,这个情报说明了什么?让我们再看看下面这份相关的情报。一位中国男子,又是一位中国男子,制造出了一种程序——物质转换器,这种设备可以使物质转换为相应的程序,也可以使相应的程序转换为物质。这是什么意思?我这里没有可供参考的资料。” 一位老者问道:“情报的可靠性?” 副厅长马上接道:“十分可靠,它来自于我们的近邻,确切地说是一位很有身份的樱花友好人士。” 老者说:“据我所知,东大的苏班教授曾经做过程序转换这方面的研究,但此人已故。这是个什么理论呢,形象地说,看这只水杯,它可以在那个被称为程序——物质转换器的作用下,消失。当然,程序——物质转换器也可以制造出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物质,比如说,无形中这里就多出十只水杯。然而,这是一种被科学界嗤之以鼻的荒诞理论。因为这个理论不但鼓吹物质可以生灭,而且还可以人为地强加给物质一些属性,比如地球可以变得非常轻甚至无质量,黄金、铂金可以大量生产,让谁消失谁就消失。在这种荒诞绝伦的理论下,科学将变得一钱不值,物质守恒定律乃至相对论都失去意义。这可能吗?” 副厅长说:“问题的严重性就在这里,据调查,刚刚说过的那笔交易的部分资金已经开始在某两家银行之间流动了,这能说明什么?” 就在大家都把目光投向老者的时候,警察局的严明局长说:“这能说明那位中国男子已经开始危害国家利益了。” “是的。”副厅长赞许地说:“我们先不去探讨科学问题,眼下摆在我们面前的是有这样一位中国男子,他可能拥有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仪器,一种不可思意的仪器,但他却在为国外的公司服务,正如刚才严局长所说的那样,他可能危害国家利益。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一位女官员说道:“于院士刚才提到的那位苏班教授我是知道一点的,据我所知,他的夫人祁砚教授目前正在继承着他的这个理论的研究,但是,仍然处在理论阶段。这是我能提供给大家的一个信息。” 被女官员称作于院士的老者又发言了,他说:“我认为,情报既然是可靠的,那么,这份价值几亿美元的P金属供货合同就应该是真实的,但是,这位中国男子将怎样提供P金属给国外的公司哪?程序——物质转换器显然是值得怀疑的,那么,我们是否可以考虑这也可能是P金属开采公司以个人的名义与国外公司的一笔非法交易哪?” “这是绝不可能的。”一位来自矿产部的官员气愤地说。 “我的话还没说完。”于院士固执地说:“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是,我想问……”他仔细看了看反驳他的那位官员面前的铭牌,说:“这位矿产部的先生,在内蒙古是否存在私自开采P金属的现象呢?这是我想问的。” “哦,这种现象应该说是存在的,但他们大都把矿石或提炼后的含P金属量不到百分之五的提取物出卖给我们的P金属矿物局。” 于院士打断了他的话,说:“那么,谁来保证这些散兵游勇不会把P金属卖给肯出高价的人哪?” 会议室内突然变得鸦雀无声。过了片刻,警察局的严明说道:“依我看,通过跟踪这笔资金的流向,便可找到这位‘中国男子’,同时,应该采取相应的防范措施,避免P金属外流。” 严明的发言结束后,会议室内的气氛活跃了起来。 ------------ 43 梦小琳 自从夏丹死后,波波谷的游戏大厅就暂停了评选网络游戏玩家来此尽情玩耍的活动,如今,游戏大厅完全成了波波谷员工们休闲娱乐看电影的场所。 余波在工作之余也偶尔过来凑凑热闹。这一天,余波发现平时爱说爱笑的梦小琳一个人闷闷不乐地躲在操作室里发呆,他感到有些反常,于是便踱进操作室。 “怎么啦?闷闷不乐的。” “哦,余组长,坐。” “有什么心事吗?不妨说给大哥听听。” “没什么。余组长,你,知道怎样联系到林克吧。” “知道,不过,他们这些学生都不准有带手机,要找到他只能去东大。怎么,找他干吗?” 梦小琳想了半天,说:“想通过他找个人。” 就在这天傍晚,梦小琳根据余波提供的详细地址,找到了林克。林克很愿意陪梦小琳去找任柯,他们闲聊了几句话就出发了。 夜色中,梦小琳随林克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并肩朝任柯的住处走去。 “整个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林克总结性地说 “也就是说……”梦小琳把脚步放慢,盯着林克的眼睛,说道:“是另外一个人做了那些事,任柯知道他是谁,但他并不想说出这个人,对吗?” “看来,应该是这样,不过,他不想说,我也就不打算再问他了。” “我倒是很关心他的物质程序论,那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哪?” “第一次看他的演示,我认为那是真的,但后来却觉得有些,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到了今天,我已经是似信非信了。” “那么现在,你们祁老师怎么说?” “其实,在整个事情当中,确切地说,我只是个旁观者,祁老师和任柯才是真正的当事人。祁老师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我并不十分清楚,但她很在意,很用心,也可以说我所做的一切几乎都是在她的指示下进行的,她,我实在说不清楚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哦。”梦小琳点着头说。 “她怕那是真的。” “为什么?” “因为,我的感觉而已。” 梦小琳看了看面前那破旧的楼房,说:“任柯住在这样的地方?” “像难民区,是吧。” 梦小琳开始缓缓地摇头,自言自语道:“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快到了,我把你带到楼下我就回去。” 梦小琳马上说:“不,我们一起上楼,然后我们三个一起出去,好吗?如果可能,把电视台的江阿姨也请来,我们好好聚一下。” “别动。”林克突然一把拉住了梦小琳。 “怎么啦?”梦小琳不解地问。 “那是我导师的车。” “祁砚?她怎么会在这儿?” 林克摆了一下头,与梦小琳并肩靠在一排栅栏上。 这时,祁砚的车大灯闪了两下,并响起了一声喇叭。林克对梦小琳做了个鬼脸,说:“她发现了我们,过去吧。” 梦小琳无可奈何地随着林克,朝着停在另一栋楼下面的祁砚的车走了过去。 ------------ 44 进展 这一天,气温明显降低了。在草坪或树木上,除了几只生命力稍强的秋虫还能发出几声微弱的鸣叫,蚊蝇已极为少见了。有些树木,比如柳树,已经开始接二连三地落叶。秋天的冷已经不单单只在夜晚袭来,此刻正值上午,几片淡淡的白云仿佛是贴在高远的天空上的棉絮,没有一丝生机,虽然阳光普照,但路上的行人却都行色匆匆,从他们的脚步就可以感到冷。 在第八组的一间办公室内,孟龙正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在电脑上查看资料,其他人或站或坐聊着天,话题基本上都围绕着麻烃案。就在这时,何江拿着个白色的小塑料盒进来了。 “嘿,萧海,赶紧把这份血样送检验室去,程姚均的。” 萧海从一把椅子上蹦了起来,朝着何江奔了过去,说:“海南的效率极高啊。” 孟龙也奔了过来。萧海拿过血样看了看,问:“怎么就一份,不是说要给他全家人都做一次检验吗?” 何江不以为然地说:“那不是策略嘛,只要得到程姚均的血样就足够了,那几份血样还在海南同事的恒温包里,我没拿。他还问我为什么就拿这一份,我告诉他那几份可以随便处理了。” 孟龙忙问:“人呢?” “干什么?” 孟龙说:“好奇心啊,我和萧海的好奇心啦。你想想,程姚均一家人那种奇怪的脸色,我们确实想知道他们得了什么病。我已经跟检验室的小琴说好了。” 何江听孟龙这样说,瞪了萧海一眼,转身就出去了。没过多久,他拿来了所有的血样。 在东大计算机系反黑客小组的大实验室内,一位学生兴致勃勃地来到王教授身边,说:“教授,IP地址出来了。” 王教授沉稳地问:“相应的黑客程序做出来了吗?” “还没有。” “加紧时间做出黑客程序,然后模拟一个你们刚刚算出的IP地址,用公安人员提供的程序去跟踪,看看出来的数据是否能与他们的数据吻合,如果吻合了才算成功。” “知道了,教授。” 那位学生拿着那张写有IP地址的纸转身离开了。 在波波谷,梦小琳神秘地把余波从情景组的大工作间里叫了出来。 “余哥,问你个事儿。” 余波揣摩着梦小琳,说:“问吧。” “告诉我,你是在哪里观察简比德教堂的。” “简比德教堂?哦,那是一个空房间,在三十六室旁边。” “你使用的设备,能借我用用吗?” “你到底是怎么了?那个人找到了吗?” 梦小琳摊开双手,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很快,在余波的帮助下,梦小琳在那个空房间里架起了望远镜。余波详细地给她讲解了使用方法。梦小琳对余波说:“谢谢大哥啦,你去忙吧。” 余波走后,梦小琳站在望远镜的后面观察起来。一段时间后,她开始坐在显示器的前面,对着屏幕观察,偶尔还拍一两张照片。 突然,也不知梦小琳看到了什么,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余哥,余哥。”梦小琳轻声喊着余波。 余波出来了。 “余哥,你忙吗,陪我去简比德教堂可以吗?” “什么意思,稍等一下,几分钟就来。” 梦小琳焦急地站在情景组的外面,等着余波出来。 余波和梦小琳两人刚刚走出电梯,迎面一位阴着脸的女子便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去哪里呀,余哥!”齐鹃阴阳怪气地说。 梦小琳愣住了。余波长叹了一声,把头扭向一边。 “上班时间都胆敢泡妞。哦,好嫩啊,肉乎乎的嘛。” 余波突然问梦小琳道:“小琳,你的事情有多重要?” “我,发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事情,但是你,她……” 余波朝梦小琳做了个手势,然后对着仍在讲着冷嘲热讽话语的齐鹃说:“你一个人在这里胡说吧,变态狂。” 余波转身拉起梦小琳的手就走。 齐鹃惊讶地看着余波和梦小琳的背影,失声叫道:“天啦!你竟敢当着我的面搞女人。” ------------ 45 黄树叶 余波驾车朝简比德教堂的方向疾驶着。 “会不会是躲到树后去了哪?”余波问。 “不会,那些树也就是碗口那么粗,再说,他还拿了一大包东西,转眼就不见了。” “你看清是任柯吗?” “非常像他,消失之前还四处张望了哪。起初我并没在意,只是看教堂,因为没发现什么,便四下去看,恰巧在树林里看到一个人影,等我把焦距对准了,他却消失了。” “那个位置你记得清楚吗?” “清楚,因为那几棵树的树叶比其它的树叶黄。” 前面不远就是简比德教堂,那片树林也清晰可见了。余波不再说话,把车开离狭窄的公路,上了一片草地。经过一番颠簸,余波把车停在了树林的边缘。 “应该是那儿!”梦小琳朝不远处指着说。 两人快步朝梦小琳手指的地方走去。 可是,那里什么也没有,别说是人可以钻的洞,就连老鼠洞都没有。梦小琳非常失望,同时,她又很不甘心。两人又往树林的其它地方转了转,最后,又回到了那几棵树叶泛黄的树下。 枯草地上,三三两两地躺着几片黄叶。 梦小琳疑惑地说:“怪了,都是相同的树,这几棵树的树叶为什么会特别黄。” 余波并未理会梦小琳的话,提醒她道:“你再仔细看看,是这里吗?” “没错的,就是这里。” “怎么回事呢,你莫非出了幻觉?” “不可能的。难道?” “什么?” “林克对我说过,说任柯有一种非凡的能力,可以使物体消失,还可以创造物质。” “障眼法?” “不,据说是采用一种特别的程序,是科学,他曾经在教堂里看到过任柯的演示。” “哦,这个不吉祥的、有着滴血传说的教堂,任柯在那里给林克演示?演示他的能力?看来,这个教堂真的不一般啊。夏丹就曾经提到过这个教堂,我也从波波谷观察过这个教堂,那一次还发现这片树林里有个开车的女孩,后来,林克研究的那些照片也和这个教堂有关,还有你,今天也关注这个教堂。这个教堂到底怎么啦?看来,教堂,或者这附近,必定有些古怪。” 梦小琳望着不远处的简比德教堂,说:“我们去那里看看?” 余波想了想,说:“我有一种感觉,这里,似乎已经发生或即将发生什么。” 梦小琳马上接道:“你不要吓我啊,你敢不敢去?” 余波说:“有什么敢不敢,天还没黑哪,走。” ------------ 46 检验报告 检验室的小琴手里拿着一份报告,态度十分严肃地来到第八组。她扫视了一下室内,没有发现孟龙,萧海也不在。她刚要问,何江从外面进来了。 “嗨,这不是小琴吗,在找谁?” 小琴回头看了看何江,问道:“孟龙呢?” 何江略显尴尬地说:“哦,他和萧海去东大了。” “是IP地址出来了?” “是的。你的检验结果出来了吗?是不是很令人失望啊。” 这时,孟龙和萧海恰巧兴致勃勃地冲了进来。 “队长!”孟龙掩饰不住兴奋,说:“IP地址出来了。” 室内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并快速地把孟龙和萧海围拢起来。 孟龙突然发现了圈外的小琴,忙问:“什么病?” 小琴冷静地说:“情况可能超出了你们的想象,甚至比你们的IP地址还重要。” “什么?”何江脱口说道。 这时大家又都把目光投向了小琴。 “首先,在那四个人的血样里,都发现了,微量的,麻烃。” 大家异口同声惊呼道:“麻烃!?” “是的,这不是最重要的。” 何江问:“那么,凶手和程姚均有血缘关系?” “不,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萧海忙问:“那还有什么更重要的啊?” 小琴一板一眼地说:“程姚均的妻子,是凶手的妈妈。” 听了这话,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了。 孟龙注视着小琴手里的报告,说:“这,这,这,原来,原来是这样。” 何江先是挠了挠头,然后猛地放下手,说:“那我们还愣什么呀,开始行动吧。孟龙和萧海去根据IP地址落实凶手的住址,你们几个,赶快去调查程姚均后妻的情况,包括她的前夫以及儿子,至于海南那边麻烃中毒的事情,我负责联系。立即分头行动。” 孟龙刚要走,又转回身,握了握小琴的手,说:“你是怎么想到要比对凶手和那个毫无关系的女人的DNA的?” 小琴微笑着说:“因为在他们的血样中发现了麻烃嘛,这是凶手的专用毒物,而经过检测,发现程姚均的DNA和凶手没有关系,所以我就想到了程姚均的后妻,结果,出乎我的意料。” 萧海说:“优秀,这就是一名优秀警察应该具备的品质。” 小琴说:“是素质。” 萧海说:“总之,很优秀。这样一来我们就有了双保险,如果IP地址对应的住址不确切,那么,你的报告就发挥大作用啦。” ------------ 47 接站 小希坐在沪上8号高速列车上,看着窗外的景色由盛夏转变为深秋,她的眼中竟多了些许感伤。 时值傍晚时分,列车风驰电掣地穿过一座小城,星星点点的灯光如流星雨般从列车的两侧滑过。朦胧中,前方出现了一座庞大的城市,虽然太阳已经落山,但一些高大建筑物的上部仍然映照在落日的余辉里。乘务员用甜美的声音告诉大家,终点即将到达。 列车开始减速,并缓缓地驶进了车站。小希忙穿上一件早已准备好了的厚外套。 列车停下了。小希随着人流下车,并随着更大的人流朝出站口走去。她知道林克就在出口的外面等着她呢。 她已经看到出站口了,可就在这时,一个伫立在人群中的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林克!”小希惊讶但却含情脉脉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林克。 林克张开双臂,把小希抱在怀里。 “你瘦了许多。”小希低声说道。 “是吗,感到冷了吗?” “没有,非常温暖。为什么跑到里面来接我啊?” “出站口好几个,这里更加把握啊。” “你的嗓子怎么啦,感冒了吗?” “有一点,伤风。走吧,我们从人最少的那个出口出去。” 林克搂着小希,他们相互依靠着,走出了高速列车车站。 每一列高速车都会带来的人潮,在十几分钟后就散尽了。但是,出站口的外面还有个人在焦急地东张西望。从他的穿着和张望的方向可以看出,他是来接站的。 这个人在灯光下徘徊着,心里想到:沪上9号要两个小时后才能到达,难道她坐沪上9号?不会呀,但是,这里却没有她的身影。怎么回事哪,难道她要坐9号列车来吗? 他猛地想起了什么,朝附近的一部公用电话跑去。 小希坐在出租车上,依偎在林克的怀里。一阵清脆的钢琴声把小希从陶醉状态唤醒,她马上转身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形如小记事本的手机,打开来,上面显示了一个本市的陌生电话号码。 林克凑过去看了一眼那个电话,说:“不要接了,一定是打错的。”然后搂过小希,不停地吻着她。 小希用一只手把记事本合上,音乐声也停止了。 出租车按着林克的指点,快速地行驶着。 高速列车站外那个打电话的人失望地放下了话筒,他转过身,一束灯光恰巧照在他的脸上。林克!怎么又是林克?在相同的地点怎么又出现了一个林克! 小希被我们首先看到的那个林克的吻撩拨得异常兴奋,她把背包往身边推了推,然后深情且非常投入地抱住林克。两人疯狂地接吻起来。 出租车停下了。两人醉眼迷离地下了车。 “这是什么地方?”小希一边梳理着散乱的头发一边问。 “这是我最近发现的一个宫殿,非常安静。” 小希向林克所说的宫殿望过去。那里虽然没有一盏灯,但从轮廓上看,它似乎是一座古老的教堂。 小希随着林克朝教堂走去。教堂内一片黑暗。林克走在前面,小希紧随其后,在黑暗的教堂内踯躅前行。当林克来到一面墙壁前,用一只手去推墙壁的时候,一转身,却发现一直跟着他的小希已没了踪影。他慌张地回头去找,但是,哪里还有小希的身影? 高速列车站外,第二个林克徘徊着,他显然是要等沪上9号车的到来。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个电话铃声,他不经意地朝发出声音的地方望过去,发觉竟是他半个小时前曾经使用过的那部电话在响,他飞身朝电话机跑了过去。 ------------ 48 周旋 余波慢悠悠地驾车朝城里的方向开着,一辆出租车飞快地同他的车擦肩而过。 梦小琳说:“这是怎么了,已经有两辆出租车往教堂的方向去了。” 余波说:“可我们已经清楚地看到了,那里连个鬼影都没有啊” “怪怪的,既然是废弃了的,为什么我看到有人在树林消失,为什么又有两辆出租车开过去?” “你是不是觉得不过瘾啊?那我们可以再回去瞧瞧。” “你确定?你难道不怕回去晚了齐鹃找你麻烦!” “她呀,走!返回去,我倒要看看她能把我如何。” 小希躲在黑暗里不敢出声。她刚刚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人果然是真正的林克,她悄悄地告诉林克自己在一个类似于教堂的地方。林克提醒她不要乱动,他很快就到。 那么,小希是怎样发觉接她的林克不是真林克的呢。最初,是在出租车上,因为那个林克没让小希接听电话,这一点使小希产生了怀疑,因为那不是林克的性格和特点,而且,在他们亲昵的时候,小希感觉这个林克的气息是陌生的。当时,她的头脑里只是闪过一丝怀疑,但随后,她装作若无其事地,与这个林克热烈地接吻,在接吻的过程,小希完全确认了这个人不是林克。因为在林克的口腔内,确切地说是在一排大牙的里侧,有一颗重叠的牙齿,而这个人没有。同时,这个人的接吻方式也不是林克的。通过以上种种,小希认定这个人就是在网上曾经潜入到她计算机里去的那个黑客。 小希不寒而栗,她感到了危险,但是,她的战栗被热吻掩盖了。一段时间过后,她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她知道,只要自己不点破这个人,他就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在同这个假林克一起走向教堂的时候,小希一直伺机逃跑,但转念一想,逃跑可能并不安全。后来,当他们进入教堂时,小希发现机会来了。因为这是个废弃的教堂,没有灯光。看着教堂内到处都是黑暗的角落,她想到了藏匿。于是,她留意着可以藏匿的地点,同时机警地寻找着机会。当他们经过一个粗大的立柱时,小希停在了那里。假林克并没发觉她停下了脚步。小希见假林克还朝前走着,她便快速地溜到了另一根立柱的后面。在这里,小希感到危机似乎已经远离了自己一点点,至少,她可以和假林克周旋一番了。 当她看到假林克的身影顺着原路走回来并经过第一根立柱继续走过去的时候,她转到了立柱的另一侧,同时取出记事本电话给刚才那个号码回拨了一个。 可就在小希合上记事本向假林克的方向张望的时候,她发现假林克的身影正朝着她这个方向走来。小希屏住呼吸,身体紧贴在立柱上。 脚步声一点一点地接近。小希的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她想到跑,想再转个方向,但突然之间,她灵机一动——站出来,并吓他一下,就如同和林克开玩笑一样。 就在这个人的身影猛地出现在小希身边的时候,小希发出了一串开心的咯咯咯的笑声,同时说道:“我以为你,找不到我哪,宝贝儿。” 但是,借助微弱的光亮,小希发现这并不是刚才的那个林克。这是一张冷酷的脸,而且正恶狠狠地注视着她。 “林克哪?你是谁?”小希故做惊讶地问。 那人冷笑了一声,用手来搂小希的脖子。小希下意识地以手阻挡。但是,她感觉手被什么东西猛地刺了一下。 “呀!”小希发出了一声惊呼。 那人再次冷笑着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说:“算你走运,麻烃注入了你的手,可以多活几个小时了。哈哈哈哈。” ------------ 49 现形 晚饭后,祁砚照旧把自己打扮了一番,然后驾车来到任柯家的附近,把车停好。她有一种预感,觉得今天不会白来。她轻快地上楼,在任柯的房门外稍稍调整了一下呼吸,便敲响了房门。 果然是感觉灵验,门开了。 但是,开门的人并不是任柯。 祁砚有点蒙,她看着眼前这位一脸凶相的人,不由得退后了一步。只听那人命令道:“进来!” 林克被一种不祥的阴云完全笼罩着,还没等出租车停稳,他就跳下车。朝教堂奔跑去。 到了教堂的门外,他发现门是敞开着的。他对着教堂大声地喊着小希的名字。 他的声音有一部分在教堂内回荡,另一部分则消失在旷野之中。他这样喊了许久,没有回应。他焦急而又慌张地四下观察、搜寻着,企望能见到一个人影或听到什么动静。但令他失望的是,除了风声和他本人粗重的呼吸声,再也没有任何声音。奇怪,他想,难道不是在这里?他摇着头,搓着手,仿佛一个迷路的人。他确信小希在这里,就在这里,但是,这如此的寂静,说明了什么呢,那种不祥的阴云再次将他笼罩。 就在这时,远处树林的方向现出一个人影,并小心翼翼地朝着教堂走来。 林克在四下张望中看到了这个来人,他定睛细看,但却看不清来人的面孔。他用一双发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来人,目光中充满了杀气。 当来人距林克五六米远的时候,来人说话了:“林克!你怎么会在这里?” “任柯!你怎么会在这里?”林克机械地说。 “我,这里是我的领地,难道你忘了吗?” 林克仔细看了看任柯,恶狠狠地说:“你的领地?嘿嘿,你那么厉害,可以创造无数个奇迹,你是不是也会模仿我啊?” “你!你在说什么?” “我的女朋友小希被人骗到了这里,现在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哦?”任柯怔了一下,然后犹疑地说:“难道又是他,你是怎么知道的哪?” “小希给我打了电话。” “那你怎么不报警?” “来不及了,他是谁,他在哪?” “不要着急,随我来。” 祁砚坐在任柯家的沙发上,与两位警察交谈着。 原来,刚才给祁砚开门的是萧海,孟龙则站在门后。此刻,双方都知道了对方是谁,他们的话题只有一个,那就是任柯。此前,两位警察由IP地址终于访到了任柯的家中,任柯家没人,他们便破锁而入。他们打算在这里等任柯回来,但却等来了祁砚。 孟龙说:“现在我们已经基本确定,任柯就是这一系列麻烃奸杀案的凶手。首先,IP地址指向了他家,其次,凶手与程姚均后妻萧庆庆是母子关系,而任柯又是萧庆庆惟一的儿子。所以,任柯就是凶手无疑。但是,按着您的说法,他有那么神奇的能力,应该称为科学巨人了,他又怎么会杀人哪。然而,据我们的查证,他是一直泡在网络游戏上的,而且,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杀死了至少八个女孩。一个这样的人,他可能创造科学的奇迹吗?” 祁砚说:“其实,我对他的真伪也是一直持有怀疑态度的。有了那么巨大的成果,不理睬科研机构,不相信高校,也是情有可原。但疑点是,他为什么给国外公司做稀有金属啊,这究竟是为什么?” 萧海忙打断祁砚的话,问道:“他给国外公司做稀有金属?” 祁砚说:“这是他亲口对我的学生说的。” 萧海点着头说:“哦,这么说,严局长提到的那个关于P金属流失的案子也是任柯干的啦!看来,我们不能在这里等了。祁教授,您刚才说到的那个教堂是简比德教堂吗?” 祁砚说:“是简比德教堂。” 孟龙说:“果然又牵扯到了简比德教堂。” ------------ 50 任家 这是一家与简比德教堂遥遥相望的精神病医院。 任一帮正遥望着夜色中简比德教堂的方向,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小子,你的天堂怎比我的天堂,你的地狱可能比我的地狱要强。小子,我知道你正在那里杀死程姚均,还有那恶毒的女人。她是谁呀?我每天都把她压在枕头下面,让她吃我的药。” “任一帮同志,药来了。”一位医生将一只托盘递向正在窗前自言自语的任一帮。 任一帮看到托盘,急忙小跑着来到医生的跟前,从托盘里拿起药物和水杯,将药片大口吃下,并夸张地喝了一大口水。 “任一帮同志,如果你总是这样认真吃药,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出院去见你的儿子了。” 任一帮不相信地注视着医生,说:“你,在很久前就说过这种话,可是,我还住在这里。儿子不来看我,谁也不来看我,这里的同志们换了一拨儿又一拨儿,我出去?出不去,出去干吗?去看人世间糜烂的生活吗,去看你们这些虚伪的人背后的隐私吗?去看你们吃我时剩下的骨头吗?做梦,我不出去了,死也要死在这里。”他又把头转向窗外,说:“我要看着我儿子给我报仇,让他把他们的命拿回来。” 医生摇了摇头,离开了。站在门外的护士狠狠地把门摔上。 在海南程姚均的别墅里,程姚均颤抖着放下电话,对正从楼上下来的萧庆庆和女儿缓慢地说:“以后不要吃那个药了,刚才接到警察打来的电话,说我们中了一种什么烃类的巨毒。明天他们来接我们,给我们全家人都换血。” 女孩天真地说:“那样我们就会好起来了,是吗?” 萧庆庆无力地说:“应该是的。孩子,看着点楼梯。” 女孩歪歪斜斜地来到程姚均的身边,问道:“爸爸,任柯哥哥怎么不来看我们了呢?” 萧庆庆给女儿使了个眼色,但女孩并未注意到,仍缠着爸爸,让他给出答案。 程姚均气愤地说:“不要再提他,如果他不来,我们也不会中毒,也不会四处求医问药了。若不是警察负责,我们都会慢慢死去的。” 萧庆庆的脸突然铁青了,她很不客气地说:“你什么意思啊,柯儿是来看我们,你凭什么说是他害你。” 程姚均把头低下了,哀怨地说:“不是他还能是谁呢,他是惟一来过我们家的人,他走了以后我们就开始得病,难道还有其他的解释吗?” 女孩病怏怏但却非常懂事地说:“爸爸,妈妈,你们不要吵啊,你们不要吵啊!” 程姚均对女儿解释道:“不是吵,是在查找疾病的原因。” 萧庆庆还想说什么,但她突然站立不稳,险些摔倒在地板上。女佣人急忙过来搀扶,女孩也里倒外斜地奔了过来。程姚均吃力地站起身,也想过来看看萧庆庆,可还没等他移动脚步,就又重重地跌回到沙发里去了。全家人因此变得一团糟。 ------------ 51 自白 昏暗的天空下,简比德教堂的附近不知何时涌起了淡淡的薄雾,仿佛是老天给教堂罩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远远望去,教堂如同虚幻的一般,灰蒙蒙地悬浮在雾霭之中。 余波把车停在距教堂稍远的路边,然后同梦小琳快速地钻进薄雾里,谨慎地朝教堂靠近过去。 教堂内外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梦小琳轻声说道:“有人来过。” 余波回头说:“怎么知道?” 梦小琳朝教堂大敞四开的门指了一下,说:“我们离开时这门是关着的。” 余波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来,低声说:“等等,你躲在这里不要动,我去拿手电筒。” 梦小琳点点头,把身子靠在墙壁上。余波转身回车里拿手电筒去了。 林克紧紧跟随着任柯,来到教堂内的一个角落。 任柯说:“他一定就在这里,问题是,我们怎样制服他。” 林克不安地问:“他究竟是谁,为什么要绑架小希?他是……” 还没等林克把话说完,任柯就打断了他,说:“安静,林克。”任柯说着把手放在林克的肩头,继续说道:“一定要安静,要冷静,我们要制服他。” 这时,林克感觉脖颈似被蜜蜂猛地刺了一下,同时发出“呀!”的一声。 “什么?”林克晕眩地问。 任柯退后了一步,说:“林克,你不是想知道他是谁吗,告诉你,他就是我。” “是你,我,早就料到是你,真的是你。小希在哪?”林克的话还没说完,身体就瘫软了下去。 “告诉你,让你死个明白。小希正一丝不挂地在地下室等我呢,等我把她折磨死。她是第九个,也是最后一个。” “你,你,你不会有好下场。” “我?一切都搞定了。几天后,我将带着我那可怜的爸爸远走他乡。程姚均以及那个女人,也将在我离开这个国家的时候,悲惨地,死去,我的计划总算接近完成了。” “你,这个骗子,卑鄙的。” “我是个骗子,而且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我杀的第一个人就是苏班,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威胁到了我的计划。起初,我潜入他的计算机,窃取了本来就是我的物质程序论。但是,我得到的理论并不完整,所以,我不断地刺激他,与他探讨相关问题,同时,我利用魔术手段制造了一些物质程序论成果的假象。没想到,这个傻瓜,竟然相信了我的成就,前来拜访我了。为了我的物质程序论能卖个好价钱,我给他下了毒。对了,相信我魔术的人还有你,还有更多人,哈哈,哈哈哈。” “原来,你这个刽子手。小希,你还我小希。” “林克,小希属于死神,她已经不是你的了。还有,不要怪我对你下毒手,因为你大喊大叫搅了我的好事和计划。你就在这里等死吧。” 余波取来了手电筒,却见梦小琳木呆呆地贴在墙壁上。他走近梦小琳的身边,发现梦小琳的双眼直直地望着前方。余波抬手在梦小琳的肩头拍了拍,轻声问道:“嘿,想什么哪?” 梦小琳紧紧地闭着嘴,将手指放在唇间,同时发出“嘘”的声音。但很快,她如梦初醒般的,怔了一下,转过身,从余波手里夺过手电筒,啪地一声按动了开关,一道雪亮的光柱射向灰蒙蒙的夜空,她迅速地又在手电筒上按了一下,光柱随即变成了散光,然后说道:“他们两个在这里,快来。”。几乎没有什么停顿,梦小琳一个转身就冲进了教堂,余波紧随其后也跟了进去。 ------------ 52 行动开始了 远处,又有一辆车朝着教堂的方向快速地开来了。车灯射出的光线在薄雾中夸张地上下颠簸起伏着,直逼简比德教堂。 这是何江的那辆跑车,开车的是孟龙,车上坐着萧海和祁砚。孟龙一个急刹车,把跑车停在了教堂的门前。 梦小琳长长地向前伸着手臂,试图以这种方式让光线照得更远,她一边前行一边四下里照射着。余波从梦小琳的身后赶上来,伴在她的身侧。 手电筒的光线几乎照遍了教堂内所有的角落,但是,他们没有发现任柯或林克的影子。梦小琳的眉头紧锁起来,余波也四处张望。这时,一个*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们的脚步马上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移动过去。到了近前,他们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林克。 “林克,林克。”两人蹲下来不停地呼唤着林克的名字,但是,林克却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除了发出越来越微弱的*声,近乎和死人没有区别。 梦小琳腾地站起身,对着茫茫的黑暗质问道:“任柯,你,你这究竟是为了什么,你在哪里,你出来!” 余波说:“先不要找他了,快帮我把林克背起来,救人要紧。” 就在余波和梦小琳打算把林克背起来的时候,孟龙等人已经进入了教堂,并快速地朝他们走了过来。 当祁砚看到余波正在抱起软绵绵的林克时,她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仿佛被人猛击了一下似的,呆在了那里。 孟龙问道:“发生了什么?” 在梦小琳向孟龙描述她刚才听到的对话的时候,萧海迅速使用便携照明灯检查林克的情况,发现林克的颈部有个针孔,他摇着头对余波说道:“放下来吧,是麻烃。” “麻烃!”梦小琳惊讶地说。 “是的,而且,体温已经开始下降了。” 余波哽咽着说:“可我们不能不管他呀!” 教堂内一片宁静。 孟龙低声问梦小琳:“任柯在哪里?” 梦小琳摇着头,没有说话。 呆立在一旁的祁砚缓缓地说:“他一定在这下面。” 孟龙说:“必须马上调人过来。” 孟龙说着,走向一边,取出警用对讲机同组里和局里联系上了。 萧海问祁砚道:“祁教授,林克怎么会在教堂?” 祁砚说:“他不该在这里的。” 梦小琳突然说道:“小希,有个叫小希的,林克说,任柯绑架了小希。” 祁砚惊讶地说:“小希?她是林克的女朋友啊,她今天要从上海来看望林克的。” 这时,孟龙回到大家中间,说:“增援部队很快就过来。局长说他知道这下面有个地下室,而且还有一条通往几十米外一家古董店的地下通道,但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梦小琳马上接道:“古董店?树林,那片树林就在几十米外啊。” 余波愤愤地说:“对的,可别让他从那里溜了,一定在那里。小琳,快带人去那片树林。” ------------ 53 出口 萧海陪着梦小琳疾步来到那片树林。 还没等萧海打开照明灯,梦小琳就发现在那几棵树叶泛黄的树下有个人影晃动了一下。 “在那里!”梦小琳喊道。 萧海把照明灯指向那几棵在夜晚看起来泛着白色的树木,一束强光猛地照射过去。这束光,仿佛洞穿了夜色,混沌朦胧的树林立即变得清晰异常,看上去比白日还要清楚。 “不是任柯。”梦小琳脱口说道。 只见一个身穿风衣的人正靠在一棵树的树干上,以手臂遮挡着刺眼的光线。 萧海将照明灯递给梦小琳,自己迅速从腰间摸出手枪,朝那人逼了过去。 “不要动,我是警察。”萧海一边命令着一边在距离那人几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梦小琳也紧跟了过来。 靠在树上的人动了一下,随即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遮挡光线的手臂也垂了下去。 “是个女的,莫非是那个小希?”梦小琳说。 两人疾步上前,萧海弯下腰去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小希,没劲儿。”小希喘息着说。 萧海立即收起枪,来搀扶小希。梦小琳将照明灯放在地上,也过来看小希。 “你这是怎么啦?”萧海问道。 小希吃力地站了起来,身体仍旧靠在树上。她低下头,动了一下左肩,说:“这只手,被毒针刺了一下。” 萧海轻轻地抬起小希那一直垂在身侧的左手臂,并很快在她的左手拇指上发现了一个非常明显的针孔。 “又是麻烃,怎么会在手指上?” 萧海放下小希的手臂,对梦小琳说:“必须立即送她去医院,通过换血可以抢救。你扶着她,我叫车过来。” 这时,头顶上由远及近传来了一阵有节奏的马达轰鸣声。萧海抬起头,只见两架闪着警灯的直升机已经接近树林的上方。 萧海马上拿起地上的照明灯,对着直升机打了几个信号。一架直升机马上下降,强大的气流吹落了无数片树叶,并把地面上的落叶吹得四散而去。这架直升机很快就平稳地降落在树林旁。 何江等四五名警察从直升机上下来,梦小琳与萧海把小希扶上了直升机。萧海对何江说:“孟龙在教堂,那里还有一个中了麻烃的人,是从颈部注入的,已经不行了。” 小希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着下面的萧海说:“那棵树,树下,有个自动出口。” “你怎么知道,哪棵树?”萧海急忙问。 “他,听到教堂外有喊声,便出去,查看,我,乘机从地下逃到了这里,出来后,它又,自动关闭了,看不出来吗,就在我站的,那棵树的下面。” 何江对萧海说:“你们守在这里,我去教堂,有情况及时联络。” 萧海和另外几名警察迅速朝那棵树奔了过去。梦小琳拿着那只照明灯为他们照亮。 直升机起飞了,与空中悬停的另一架汇合后,双双朝着教堂飞去。 ------------ 54 现身 萧海等人并未在小希所说的地点找到任何洞口。梦小琳给大家讲了她在下午看到的情况。萧海疑惑地扫视着地面,对大家说:“我感觉他非常有可能来追踪小希,并且会从这个隐蔽的出口出来,我们不妨先埋伏起来。” 就在大家刚刚找好藏身的地点,梦小琳关闭照明灯的瞬间,只见一个黑影在那棵树下一闪,转眼又不见了。萧海马上从梦小琳手里拿过照明灯,并快速地打开。但是,树下什么也没有。 “看到了吗?”萧海低声问梦小琳。 “刚看到个黑影,随即又不见了。” 萧海干脆将照明灯放到地面上,把光线对准那棵树的树根。 这时,教堂方向有一架直升机起飞了,并呼啸着从树林的上方略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埋伏在树林里的人们都把目光盯在那棵树的根部。 此刻,雾霭中的教堂已经是灯火通明。直升机上的两盏探照灯把教堂的正面照得雪亮,侧面和背面有车灯照明。可以相信,在这亮如白昼的灯光下,就连一只老鼠都难以逃离教堂。 一片树叶无声无息地落在梦小琳的头上,她轻轻地把树叶从头发上拿下来,并抬头朝上看去。这一看,竟让她有些吃惊。只见上方的一个树桠处,有个凸出的树叉,那上面似乎有一个小小的红点在闪烁。那是什么? 就在梦小琳揣度那是什么的时候,却见前方那棵树下光芒乍现,一个耀眼的光团把树林照得通亮。但是,很快的,光团暗淡下去,随即,一个人影出现在那里。 “任柯!”梦小琳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 萧海和另外几名警察也被眼前出现的情况给惊呆了,他们不知道任柯是怎么出来的。但是,作为警察,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反应,那就是都把枪对准了头上戴着耳机的任柯。 任柯用一种类似于导游用麦克风讲解时的电声说道:“大家不要乱来,这是干吗?”同时把手臂放在脖颈上,继续用那种声音说:“如果你们不想看到我自杀,就都把枪放下吧,我会伏法的。现在,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和梦小琳说几句话,可以吗?” 萧海看着头戴耳机的任柯,不知道那样做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放下了举枪的手臂,说:“可以,但是,你不要有任何侥幸的心里,也别想耍什么花样,我给你几分钟时间,你说吧。” “我想和小琳单独谈谈,你们后撤一些,可以吗?” “保持你们现在的距离,如果小琳愿意,你们可以谈,我们退后一点。小琳,想谈吗?” 梦小琳想了想,说:“可以。” 萧海朝其他几位同事做了个手势,大家开始后退。与此同时,萧海把这里的情况用对讲机向教堂方面做了简单的通报,并建议他们不要过来,因为狡猾的任柯还有可能利用地下通道逃往教堂并从那里逃走。 ------------ 55 自白 “小琳,你怎么会在这里?”任柯冷冷地低声问道。 “任柯,我不想回答你的任何问题了,我只想问,你的杀人动机是什么?”梦小琳伤心地问。 “小琳,我任柯今天沦陷于此,是个意外,我已经做好了服法的准备。但是,我想对你说,你是我这一生中最喜欢的人。” 梦小琳把头扭向一边,无奈地说:“可是,那天你为什么不辞而别哪?” “我,感觉配不上你,真的。我杀了那么多人,而且,你,面对我对你的深情,似乎并不十分在意。所以,我走了。” “为什么杀人啊?” “为什么!呵呵,如果我不说出来,你可能永远都要以为我任柯是个恶魔。我说,你,有兴趣听吗?” “当然,你说。” “小琳,我是个可怜的孩子。在我很小的时候,那个女人,我的妈妈,她,她无情地离我们而去。你能想象吗?是她,把我,和爸爸给毁了。爸爸,是个非常懦弱的男人,他除了研究物质程序论和辅导我学习,外面世界发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道,社会上的事,他也是什么都不懂。那个女人离开后,我与爸爸相依为命,那种生活,你们谁经历过?一个如此狠心的女人,抛弃了我们父子两个,她想干吗?一颗幼小的心灵就在那样的背景下,萌动了对女人的仇恨。可以说,爸爸培养了我,再苦、再累,他,什么也不说。那时,我才几岁啊,却已经学完了高中的全部课程,我不需要上学,不需要接触同龄的其他孩子,每天伴着爸爸还有一个保姆,苦闷孤寂地生活。然而,谁曾想,又是女人,那个可恶的保姆,她,卷走了我和爸爸所有的钱财。没办法,爸爸卖掉了好房子,买了个旧房,让我们总算度过了难关。后来,我们的‘软件积木’卖到了钱,然而,就在那段时间,爸爸最为得意的物质程序论却被一个叫做苏班的人给窃取了,他,拿着爸爸的成果到处去卖弄、研讨。爸爸变得沉默了,总是望着一个地方发呆。再后来,他就疯了,并且毁掉了他多年来的所有研究成果,他每天都在毫无对象地指责、谩骂。后来,他被人强制送进了疯人院。那时的我还小,孤独和思念促使我每天都要走上很长的路去疯人院看望爸爸。但是,那里是不准我这个年龄的孩子去探望病人的。不让进,我就远远地遥望。可是,我能看到什么呢,只有高高的墙。后来,我发现了简比德教堂,站在教堂,那里,用望远镜可以清楚地看到疯人院的窗户。有一天,我看到了爸爸,那是他吗?头发长长的,脸脏脏的,他正在向窗外了望,但是,一个护士进来了,她指着爸爸恶狠狠地说着什么,并且还把爸爸推倒了。那一刻,我想到了杀人,杀女人。” 梦小琳听了任柯的讲述,心里酸酸的,眼泪汪汪地说:“可是,你所杀的却是些无辜的人啊,那样是不是很偏执?” “无辜?死在我手下的人都不无辜。” “那些女孩难道有什么过错?” “她们都有一个共性,就是水性扬花,她们同时与多人恋爱。你不觉得她们该死吗?” “总之你杀人是不对的,解决问题有很多种方式。” “杀人是我解决问题的方式。” “可是,你不但剥夺了别人的生存权,同时也剥夺了自己的生存权,这是不道德的,更是不明智的。” 这时,孟龙与祁砚还有余波都从教堂来到了树林的边缘,他们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 任柯盯视着梦小琳,答道:“道德?什么是道德,谁跟我们讲过道德,再说了,她们的死都是罪有应得,更何况,我给了她们没有痛苦同时还很快乐的死法。” “快乐?难道她们的死也会使她们的父母亲朋也感到快乐吗,你的爸爸看到你被判处死刑也会感到快乐吗?” “小琳,没想到,我心目中惟一的好女孩也有如此冥顽不化。天啊,我杀的人太少太少啦。然而,此刻,等待我的只有死亡。”他看了看周围,说:“你们不要那么紧张,我不会逃,因为,就在刚才,为了防止有人从教堂那里追踪过来,我已经把下面的路给封死了。如果我被处死,那么,我会变成鬼,那时,我会杀死更多恶毒的女人。” “你变成鬼?”祁砚突然插话了。 听到祁砚的声音,任柯就像一个反应迟钝的机器人似的,老半天才转过头来,说:“是祁砚吧?” “是的。我想问,你的能力不是可以改变世界吗,那么,为什么还要一个一个地去亲手杀人,为什么还要屈服于警察和法律,难道你的物质程序论不灵了吗?而且,你所说的什么改动声带,如果我猜的不错,那只是一种模仿,还有,你所说的改变物质,那只是一种魔术!” 任柯恶狠狠地注视着祁砚,许久,他说道:“祁教授,你还有脸来指责我?在我还没有萌生杀人念头的时候,在我从你们家的电脑里夺回爸爸的物质程序论的时候,是你,让我知道了什么是*,什么是祸水,要我说出来大家听吗?” “闭嘴!”祁砚怒气冲冲地喝道。 “任柯,够了,你的时间已经到了。”萧海以命令的口气说,然后对着对讲机说:“你们过来吧,他跑不了啦,我要逮捕他。” 这时,只听祁砚喊道:“不!” 这一声喊,既突然又响亮,把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包括任柯。但是,除了任柯,其他人都向祁砚投来了不解和疑问的目光。 祁砚说道:“任柯并不在这里。” “什么?”听祁砚如此说,所有人都惊呆了。 ------------ 56 幻影 “任柯并不在这里。”祁砚说道,“这里只是他虚幻的影子。你们注意到没有,树上有微型激光投影仪和摄像机。可以断定,他仍然在教堂的地下。他是想把教堂那里的人也都引到这儿,然后他就可以轻松逃跑了。”祁砚突然提高了声音说道,“任柯,你不敢大声说话,怕被教堂外的人听到,对不对?任柯,你的魔术该结束了。” 祁砚的话音刚落,任柯突然消失了。 梦小琳想起任柯出现之前自己看到的那个小红点,于是她下意识地朝头顶望去,只见那个类似于树枝的东西上确实有个小红点在闪亮。梦小琳恍然大悟,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几棵树的树叶比其它树叶黄。因为,任柯不但在地下,而且在这几棵树上也都做了手脚,营养不良的树叶当然就比其它树叶更黄些了。想到这里,梦小琳的心紧缩了一下。她自言自语道:“难道,难道他精心策划的一切,会是他的坟墓吗?” 这时,萧海接到教堂方面的命令,让认识林克的人马上过去。 于是,祁砚、余波还有梦小琳立即朝教堂奔去。 他们刚刚走了没几步,突然听到教堂的方向响起了低沉的钟声。那钟声远远地传来,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绵绵不断,在夜空里滚滚前行,如泣如诉,激荡人心。 祁砚说:“这是丧钟。” 三个人快步疾行,片刻就到达了教堂的门外。但是,站立在两位警察身边的一个人让他们都大吃了一惊。因为那个人是林克。 林克急切地说:“导师,小琳,你们快告诉他们我是谁。” 祁砚和梦小琳都愣住了,她们辨别不出这个人是不是林克。如果没有刚才受伤的林克,她们不会产生任何怀疑。可是现在,她们疑惑了。 梦小琳冷静地说:“林克,你让我和祁教授认你,为什么不让余波认你哪?” “余哥,我太着急了,你快告诉他们我是谁?” 余波注视着林克,对祁砚说:“这身衣服?” 祁砚说:“今天林克一直穿的就是这身衣服啊,只可惜,我没有注意那个受伤的林克穿的是什么。” “导师!你怎么连我都认不出来啦?”林克声嘶力竭地说,“你好好看看我!”他说着,向前走了几步,距离祁砚只有几步远。 顶楼的钟声还在响着。余波突然对孟龙说:“为什么不到上面去看看是谁在敲钟?” 孟龙说:“楼梯已经被堵死了。” 余波想了一下,说:“很简单,让直升机上去看。” 余波的话刚刚说完,直升机就起飞了。教堂外那淡淡的迷雾被直升机螺旋桨的强大气流搅得支离破碎,不知所终。 林克看着直升机飞了起来,对祁砚说:“他们很快就能知道任柯在上面,导师,你见到小希了吗?” 他说着,又上前一步。这时,祁砚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林克的脸,她说:“那么,刚才受伤的那个林克又是谁哪?” “他就是把小希骗到这里来的那个人!”林克说着又上前一步。突然,他猛地扑向了梦小琳,并把她紧紧地抱住,然后转到梦小琳的身后,将手腕上的表放在梦小琳的颈部。他对着所有人说,“你们立即离开,否则我就杀了她。” 梦小琳被这突来的袭击吓蒙了,她的脖子被所谓的林克紧紧地箍着,连气都喘不上来。她下意识地用双手掰扯着紧箍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 “你是任柯!”余波说。 “是的,你们谁也不要胡来。” 扮成林克的任柯一边说一边拖着梦小琳朝余波的车挪了过去。 何江用枪指着任柯说:“你不要伤害她,我们可以谈判。” 这时,何江得到直升机的报告,说钟是被一个自动装置敲响的。 余波焦急地望着痛苦挣扎的梦小琳,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小琳,你不要挣扎,任柯是不会伤你的,因为他爱你。” “住嘴。”任柯喊道,“除了我那疯爸爸,这个世界上,我不爱任何人。” 余波说:“任柯,我的车是指纹锁,要不要我来帮你。” 任柯冷冷地看了余波一眼,自己试着去开车门。 余波高声说道:“所有来我们公司上班的女孩都要经历爱心培训,她们都有一颗爱心。一、二……” 正在大家都在琢磨余波的话有什么特别含义的时候,只见梦小琳突然来了精神。她轻轻地眨着双眼,似在酝酿一个阴谋。突然,她把腰部猛地一摆,右手拍向任柯的下身。 任柯被梦小琳的突袭打了个正着。他的身体往后一缩,揽着梦小琳的手臂也变得松懈了。这时,只见梦小琳身子一矮,快速地从任柯的胳膊里挣脱出来,然后连滚带爬地逃离了任柯的控制范围。 余波赶紧冲上前,去拉梦小琳。 任柯忍着痛,依在余波的车身上,将手腕上的表对准了自己的脖颈,用孤傲的目光注视着向他逼近的警察们的枪口。 ------------ 57 尾声 教堂的门前,所有人都伫立不动了。大家都屏住呼吸注视着任柯。 从教堂顶楼传来的钟声伴随着直升机那有节奏的轰鸣,仿佛是在催命似的,把气氛烘托得格外紧张而又凄楚。 这样的场面,让祁砚感到非常别扭。因为大家注视着的即将走向死亡的人竟然是带着林克面具的任柯。她禁不住说道,“林克。” 任柯愣了一下,猛地醒悟过来,缓缓地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 任柯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泪花,随即,他又把手表按在了自己的脖颈上,与刚才不同,这一次是重重地按着。。 直升机降落在人们的身后,并很快关闭了引擎。 突然变得寂静了的朦胧夜空中,只有那口大钟还在固执地鸣响着。 梦小琳看着任柯靠在车上的身体在缓缓下滑,那双幽怨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她的泪水突然忍不住流了下来。她把头扭向一边,朝城市的方向望去。突然的,不知是幻觉还是什么,她看到一个瘦弱的少年人,正形单影只的在黑暗的草原上迷茫地行走,他时而脚步踉跄,时而又停下来四处张望。 这时,人们又听到了任柯的声音:“死神终于向我走来了。妈妈,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在我那么小的时候你就抛弃了我。但是,妈妈,你知道吗?在我这一生里,我最思念的人是你啊!我多么渴望能依偎在你的怀里,哪怕只有一刻。多少年,我只有在梦里才能得到你的关爱,妈妈……” 任柯的声音变得弱如游丝,渐渐的被单调的钟声所淹没,而这钟声,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轻缓下来,仿佛那口大钟是在远离人们而去,又仿佛敲钟人逐渐失去了力气。 躺在地上的任柯已经合上了双眼,而那钟声,或者说是任柯为自己敲响的丧钟,也在最后一次软弱无力的鸣响后停止了。那回荡在夜空里的一点点丧钟的余音,很快便被草原苍茫的夜色毫不费力地吞噬掉了。 在次日的“新闻晚报”醒目的位置上,登出了这样的消息: 麻烃强奸杀人案昨日胜利告破 今晨,从警方传来消息说,麻烃强奸杀人案已于昨晚胜利告破。逍遥法外达两年多的凶手在警方强大而且是缜密的侦破攻势面前,终于露出了马脚,在无路可逃的情况下,畏罪自杀。至此,这一长期困扰广大市民和刑侦八组的特大强奸杀人案被画上了一个可喜的句号。据悉,这名任姓凶犯为男性,现年26岁,系本市居民,无业。多年来一直沉迷于网络游戏,并以“革命司令”自居,专门诱骗年轻女子与其约会,趁赴约女子不备之际,利用安装在手表上的注射器将麻烃注入被害者的颈部,然后实施强奸。待麻烃药力发作,女子便会痛苦地死去。另据警方透露,此凶还是一起程序诈骗案的犯罪嫌疑人,警方正在调查之中。 据有关专家分析,此凶手属于变态……(下面略去了数百字的评论——作者)本报特约记者 罗嗦报道 end 2003-5-21草 另,如有与本作者交流之善意,可短信 13804672170